第32章 铁树开花

公输陵全程目睹了公堂上惊心动魄的一幕，对徐依霜在堂审中冷静自若的表现不由心生敬佩。一路上，他几乎快将目光黏在徐依霜身上，时不时偷眼打量。

“为何总盯着我看？”徐依霜终是忍不住开口。

公输陵挠了挠脑袋，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上次你说你靠聪明赚钱，我其实不太相信。可今天亲眼见识了，便想好好看看，这聪明过人的脑袋到底长什么样。”

徐依霜轻笑出声，调侃道：“那现在瞧着如何？满意么？”

“好看。”公输陵脱口而出，随后又赶紧低下头，脸上迅速泛起绯红。

徐依霜抿唇一笑，不忘顺便回赠一句：“其实你也挺好看的。”一句话让公输陵脸上的红晕更深，他羞涩得不敢再开口。

临近归途前，徐依霜特意去声鹊楼买了两份咸香的点心。一份交到公输陵手上，另一份则小心攥在自己手里。

公输陵接过点心，狐疑地问：“这一份是谢礼，那你手里那份呢，又是为谁备的？”

“给书生的。”徐依霜言简意赅。

公输陵挑了挑眉，忍不住追问：“你好像对那书生格外上心啊。”

一听这话，徐依霜简短解释：“因我失误施错法术，害他性情大变，我得负责照顾他。”

公输陵若有所悟，却没再细问，只是咧嘴笑了起来。

两人刚回到平安观，楚薇立刻上前告知，观里来了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正在会客堂与书生说话。徐依霜一愣，心下奇怪为何楚薇会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直到她推开会客堂的门，才终于明白。

堂里坐着一名年纪约莫弱冠的男子，他五官俊秀偏阴柔，若非喉结清晰露出，还真让人误以为是女儿身。他的青袍素雅简洁，整个人倚靠在椅背上，显得慵懒而又桀骜，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给人一种不太友善的感觉。而书生则坐在他左下首，神情冷漠，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男子率先开口，语带戏谑地说道：“真没想到，平安观的住持会如此年轻貌美。”

徐依霜微微一怔，却仍从容道：“这位是？”

还未等书生开口，那男子便抢先回答：“我是他朋友，平日里，他唤我一声‘三哥’。”说着，咧嘴露出灿烂笑容，眼神却含几分意味深长。

徐依霜迟疑片刻，正欲应对，书生猛然站起身，抬步挡在她面前。他冷峻的面庞表情几无波澜，却挡住了男子灼灼的视线。

徐依霜抬起手中的点心递给书生，淡淡说道：“这是给你的，咸味的。”

书生接过点心，简短地点头回应：“多谢。”

“那我先走了。”徐依霜察觉书生并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这里，便识趣地转身离开。

身后，坐着的男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已然离去的徐依霜，缓缓靠回椅背，嘴角笑意更加玩味。他眼中带着调侃的光芒，轻声说道：“四弟，看来你对这位姑娘倒是格外紧张。不如就直说，你为何非要待在这平安观中？”

“怎么，不能么？”书生淡漠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三哥自然不会干涉，只不过——”男子话锋一转，摇着头笑道，“你这样铁树开花，倒让我甚为感慨。听闻你不近女色，我还特意带了几位姿色可人的美姬，想着可送给你解闷。可如今看来，似乎颇为多余了。”

书生握紧手中点心的力道加重几分，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男子，不愿多言。

“三哥也不是多事的人，再怎么说，我可是替你留了几分面子。你啊，好好独乐去吧。”男子起身扫视了下这简陋的会客堂，嫌弃地啧了啧舌，而后一甩长袖，扬长而去。

书生久久未动，直至听到男子远去的脚步声后，他才将手里的点心慢慢展开。尝了一口，尖锐的椒盐味冲击味蕾，令他眸色一沉。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点心碾得粉碎，仿佛连同心头压抑的情绪一并发泄出去。

脑海中，有几个熟悉的声音逐渐浮现：“小四，这椒盐酥特意给你做的呢，快尝尝看！”

“小四，吃了我的东西，就得听我的话，不许总是板着脸吓人！”

“小四，就算我不在了，也别总冷着脸，那会吓跑对你真心的人……”

那些柔声软语如幽灵般盘旋在耳边，搅得书生思绪纷乱。

等徐依霜再次踏入会客堂时，书生早已不在，只剩下桌上一堆凌乱的点心渣滓，显得颇为狼藉。

她微微皱眉，下意识地迈步去通达苑探寻。书生正立于窗边，剪影孤高寂寥，凛然如寒冬峭壁上的一株松树。他的背影透着倔强的冷意，又掺杂着些许看不透的落寞。

“你朋友走了？”徐依霜试探地开口。

“他不是我朋友。”书生嗓音冷淡如冰。

徐依霜心下一沉，心想对方果然透着敌意。逐渐拼凑起种种线索，她怀疑那位男子是书生的死对头，特意上门来取笑这位落魄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