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虫祸惊天

公输陵怔了片刻，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急着回应。
“是咸的。”徐依霜适时补充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小木匠愣住了，瞳中闪过一抹复杂。他的目光几次偷偷瞟向徐依霜，显然有些局促。他明白，面前这位道姑绝不仅仅是在谈一盒点心。此前，他以杨木匠的名义送上甜点心，徐依霜却特意准备了咸口回礼——她已经洞察了点心背后的种种心思。

他低头接过点心，语气带着点局促：“谢谢徐道姑。”话虽不多，却显得万分拘谨。

“我看见你去王员外家了。”徐依霜直接开门见山，毫无拖沓。

公输陵愣了一下，目光略微一滞，心底的虚弱清晰地显露了出来。他悄悄垂下头，显然不敢与对方直视。面对徐依霜锐利的目光，他仿佛被天罗地网罩住，难以逃脱。

面前的徐道姑，观察敏锐却并不针锋相对。她摸索着公输陵的表情，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应。不强求，不逼问，她笃定这位小木匠终会吐露实情。

“我……我真是个普通木匠，只不过家境略好罢了。”公输陵好不容易组织起话语，声音里夹杂几分急促，“王员外家想造点东西，需要我的手艺。他跟我二婶沾亲，我不过是帮了人情而已。”

徐依霜微微蹙眉，咀嚼着他说话的分寸，紧接着开口问道：“家世‘略好’，是指你家特别有钱，还是满门当官？”

公输陵连连摇头：“都不是，我们家其实挺普通的。只是男丁都从事木匠行当。”说到此，他犹豫了片刻，随即小心翼翼发问，“徐道姑，你听说过鲁班吗？”

“当然知道。”徐依霜下意识回答，然后瞬间怔住。鲁班，姬姓公输氏！她凝望着公输陵，嗓音带了一丝试探，“你……难道是鲁班的后人？”

公输陵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徐依霜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既然你有这样的家传技艺，为何甘愿屈居杨木匠门下当学徒？”

公输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我最近正躲麻烦。许多人盯着我找麻烦，大人物实在太多，我只好想个办法躲进阴影里。这时候我突然灵光一现，觉着‘灯下黑’是个好主意，就装作普通小木匠藏身凤阳城。”

“可你是鲁班传人，又为何需要躲？”徐依霜追问，话语中的思维敏锐如刀。

公输陵的脸色变得僵硬，迟疑了一阵，才声音略低地说：“其实那些盯着我的，都是王爷……秦王、晋王、燕王，他们都派人找过我。”

公输陵的坦诚像条脱缰的河流，一泄如注。徐依霜若有所思，目光更加专注。眼前这个朴实的小木匠，竟是一位举世稀缺的技艺天才！但与她的惊讶不同，公输陵的紧张丝毫未减，咕哝着请求道：“徐道姑，请您千万替我保密。”

徐依霜莞尔一笑，语气轻柔却带着安慰：“放心吧，你安心住在道观里，没人会知道。”

公输陵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连连表示感谢。

徐依霜却眸光闪烁，随即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你既然承袭鲁班之技，那做战车也应该不在话下吧？”

公输陵怔住，愣了片刻才回神：“徐道姑……难道您要制作战车去打仗？！”

“没错。”她语气中迸发出一丝冰冷，“对付我的仇人。”

公输陵一脸复杂，事情似乎开始变得不简单了。

——

三日后，凤阳城紫宸观内。

夜风呼啸，推搡着窗扇发出尖锐的“吱呀”声。道士们纷纷起身，走动间拽紧袍子，匆匆关上窗户，随后熄灯安眠。

子时时分，夜幕如墨。一声声闷响打破了沉寂，仿佛天穹中坠落巨石的剧烈碰撞，整个紫宸观似乎震颤地发出轻微的嗡鸣。

一群浅眠的道士被惊醒，揣着灯笼疾步冲出屋外查看情况。呼喊声中，地面和房顶闪露出凌乱的土块碎片，甚至有几处瓦片彻底崩裂。碎片之中竟有弧形土块，光影交替间，让人心生怪异。

春虚道长被吵醒，一路怒气冲天地批衣而出。他咳声呵斥：“搞什么鬼！”

有弟子慌忙跪地禀报：“师父，弟子们也不知，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道长查看后眉头紧锁。他的目光从土块滑过，却并未察觉土块内的诡谲，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把碎片打扫干净，不许外传！”

道士们一阵附和，不敢违抗命令。可无人知晓，这场深夜异象不过是灾祸的开端。

第二日，紫宸观内乱成一片。

“蜚蠊爬满我的枕头！”

“蜘蛛！我的床全是蜘蛛……”

“臭虫！臭虫！快来救命！”

宛如虫灾突降，道士们拿锅盆抗战，狼狈不堪。头顶狂叫，手脚忙乱，他们的脸上尽是无助的恐惧。

“灾兆！这是兆头！”不安的言语击中了众人脆弱的神经。

春虚道长一脸怒意，但内心也嫌恶万分。他极力压住话题扩散：“闭嘴！退下去！虫灾不过是意外，别乱说话！”转身向弟子训斥：“赶紧清理干净，抓紧时间除秽。”

道士们心里依旧惶恐不安，哪怕如他所言把虫子清扫干净，却依旧止不住微微打颤。

香客渐渐登门，春虚道长亲自坐镇。却有一少年撞入他的视线，头微垂，身影矮瘦，挎个篮子快速跑开，竟无半点寒暄。这少年带来的怪异氛围让春虚道长不禁气恼，更在心底冷笑，想着去整治平安观的小道姑们，他要狠狠报复，让她们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将虫子拿去扔在平安观！”春虚目光中染满阴毒，径直命令两名弟子，“记住，不必乔装！她们若反咬，我正好捧着污蔑的罪名收拾她们。看看谁更德高望重！”

弟子遵命快走，然而当春虚道长转身之时，突觉后颈一阵发痒。他随手抓挠，却痒感愈发加剧。不仅如此，刺骨的不适感竟渐渐蔓延至全身，让春虚道长的面色逐渐由潮红转为惨白。灾祸的蛛丝马迹，早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