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悬崖暗涌

朱棣深知徐道姑的性格，心底善良，乐于助人。尽管她偷窥他的行为确实让人不适，但他隐约察觉到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她似乎在忍受某种无形的压力，背负着难言的重担。然而，他再如何揣测，也无法揭开其中的奥秘。而又碍于对方是观内住持，身份有所约束，他不愿贸然提及，免得让她尴尬。毕竟，这事情对一位姑娘来说，是极其难以启齿的。

徐依霜却显得一副无事般洒脱的模样，故作轻松地笑着：“为何这样问？我当然好了，能吃能睡的。”

朱棣微微颔首：“那就好。”见对方有意避开话题，他也不多言。

翌日，徐依霜的动作丝毫未见收敛，依旧三次爬上墙头，尽情地凝视着他，时不时驻足良久。朱棣逐渐明白，她的举动不过是单纯地喜欢看他而已，并无其他冒犯之举。渐渐地，他竟适应了徐依霜目光的存在，莫名地感到平静，并未觉得不适。

第三日，朱棣书房内一如往常，饭后便端坐桌边抄写经书。窗外墙头却意外变得冷清，连徐依霜的身影也未出现，彷佛人间蒸发。直到傍晚，他仍未见到徐道姑一面，心中疑惑渐浓：她到底为何整日看他，今日却毫无动静呢？

徐依霜此刻却沉浸在喜悦之中。她不仅暂时摆脱了那习惯偷窥的怪癖，还因为王员外送来了一笔巨款，一万两银票，道观终于不再捉襟见肘。她和楚薇躲在房内捧着银票，开怀畅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们要扩建道观，将道法发扬光大！还得造一个大香炉，上最粗的香，了却师父的遗愿！”徐依霜坚定地说道。

楚薇忙不迭点头：“嗯嗯嗯！先建大香炉，再办法会送行，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

提到师父，徐依霜眼底闪过一丝悲哀。她低声喃喃：“师父养育我们多年，如今她和三位师姐都离开了，我们定要为她们举办一场法会送行。”

楚薇深表赞同，立刻张罗通知师父生前的道友们参与，“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忙于筹备法会，竟无暇顾及观内其他事宜。直到徐依霜在傍晚听闻馨儿报告：“那个书生不见了！晚饭送去时房中无人，我找遍观内都没找到他！”

徐依霜闻言肃然起身，亲自赶赴书生房中。果然，他已不在。桌上却整整齐齐摆满了抄好的经书，借给他的粗布衣裳也被洗净叠好。徐依霜盯着这一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书生是否在暗示告别？

楚薇随意一猜：“会不会去了后山？”

徐依霜顿觉心头一紧，她抢过楚薇手中的灯笼，毫不迟疑地冲向后山断崖。断崖之上，借着清冷的月光，她果然瞥见朱棣穿着象牙色袍子，孤身站在悬崖边。

千钧一发之刻，她急促喊道：“你——”

话语顿时僵住，她改变了语调，努力维持书生的颜面：“你在这做什么？散心？”

朱棣回首，嘴边挂着一抹淡笑，语气悠然：“是啊，这里的景色很美。”

徐依霜心中暗暗翻白眼：大晚上的能看什么景，还不是随口敷衍！

她微微逼近试探，握住朱棣的手往后拉：“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起赏景。”同时暗暗念起善言咒，试图用咒语解除书生心中的郁结劝他珍惜生命。

朱棣目光逐渐空洞，片刻后竟晕厥过去。徐依霜吓了一跳，赶紧为他掐人中，再试探性地号脉。幸好书生身体并无大碍，但她完全背不动他的身体。她无奈，只得先回观内叫人帮忙。恰好在半路遇见楚薇，二人连忙一起返回断崖。

不料，书生竟已自行站起。背影沉静得宛如融入夜色，直令徐依霜心中一松。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而，朱棣转身的一瞬，衣袂翻飞如雾，双眸笼罩一层深不见底的清冷与犀利。他那鹰隼般的目光狠狠扫过二人，最终落在徐依霜身上。那一眼如直接穿透徐依霜心底，使她顿觉后背窜起寒意，仿佛毒蛇正缓缓滑动。

朱棣的嘴角微微翘起，嗤笑一声，杀意悄然弥漫。他心底的四字真言化作一柄利刃刺破伪装：‘燕王万岁’，是她无疑。

朱棣缓缓逼近，徐依霜不自觉地后退。她心头狐疑，他为何转瞬间变了态度？以往的温润儒雅不复存在，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原来善言咒的施行并非简单，只能用于那些有救赎之心的对象，需先破除其忧抑，使其产生向善之念。徐依霜单方面判断朱棣已卸下心防，却错估了他的内心深度。咒语强行施加后反而扰乱了他的情绪，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深埋的死意。

徐依霜心底暗暗懊悔，责怪自己太过急切。她抬眼望着朱棣，只见他那充满陌生与冷漠的眼神让她心中不胜唏嘘。“对不住了，我一时心急才用了——”话音戛然而止，面对如此危险的局势，她不敢轻易泄露关于善言咒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