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孔明灯的玄机

罗性面上浮现几分犹豫，话到了嘴边却始终没有吐出口。

王熬见状，眉头皱成了疙瘩，语气直截了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快说，别吞吞吐吐像个娘们儿似的。”

罗性咬了咬牙，终究开了口：“大人，下官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妥当，您且听听看。”说着，他便将平安观之事以及徐依霜的提议细细道来。

听罢，王熬脸上原本的怒色渐渐消散，如同浓云被微风吹散。他一边摩挲着手中茶盏，一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人嘛，总是争个好名声，谁不想在圣上面前博得点彩头？此法倒也算得上合适。”思索片刻后，他终是拍板，“这案子嘛，不妨让它看起来更扑朔迷离些，等回头让王爷揭开谜底时，岂不是显得更加英明神武？那时候，他自然会满意。”

罗性见王熬点头，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这也算是给徐道姑一个交代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依霜和楚薇开始忙碌起来，她们寻到凤阳城内口碑上佳的几位木匠，将他们带到集市上订好木材和其他物料后，当即就把工钱结清。

“嘿，做咱们这一行的，活儿干好了才给钱再正常不过。像您这般爽快的，倒是头一回见。”杨木匠忍不住开了玩笑，“徐道姑，您就不怕万一我们偷奸耍滑，敷衍了事？”

徐依霜眉头一挑，脸上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可知我今早从谁家出来？”

杨木匠顿时一愣，疑惑地追问：“谁家？”

“罗通判。”徐依霜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三个字，随即不再多说，只是用饱含深意的目光扫了木匠一眼，飒然挥手告别，“我就在平安观等着诸位的大作了。”

杨木匠等人望着这位小道姑信心满满的背影，神色中多了几分敬畏。事后，他们稍稍一打听，才知道徐依霜曾救过罗通判夫人一命。这份恩情，着实重得很。明白了这一层关系后，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干活时一个个都格外用心。

徐依霜则将剩下的钱小心翼翼地交给楚薇保管。楚薇简略地数了一遍，脸上多了几分沉重的神情——仅剩三十五两银子了。

“依霜，我们……真的能撑下去吗？”楚薇拿着银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能。”徐依霜只是简简单单地给了一个字，但其中包含的自信和果断，却如一股暖流直灌人心充满力量。

看着师妹胸有成竹的模样，楚薇终于绽开了笑容，她信徐依霜。

两人雇了辆马车，去集市买粮和蔬菜，却意外听见街边不少人在讨论凤阳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江湖流匪之事。

“咱们家这段日子可得小心了！大娘，我跟你说，昨儿老张家的小女儿就因为出门打酒，再也没回来！”

“就这两天，我还亲耳听见人说，有两个大男人大白天当街把小姑娘劫走了呢！这些流匪，真是无法无天。”

“唉，衙门是完全靠不住啊！咱们养闺女的，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徐依霜把刚买好的菜种子收进布袋，不禁想起了那段有关她们命运的“故事”。故事里，有关平安观的结局，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悲剧：道观被焚烧后，众多道姑流离失所，而那些无耻之徒趁机对她们动手，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看来，害她们堕入深渊的“无耻之徒”，恐怕正是眼下凤阳城这群江湖流匪。虽然她们已经与劫难擦肩而过，但这些败类一天不除，就总会有无辜的姑娘成为受害者。

奈何凤阳的王知府实在昏聩无能，这事指望不上他。

“依霜，你可别想那么多，咱们就两个人，斗不过那些流匪的。”楚薇劝她，“你现在是大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出事。”

“燕王来了。”徐依霜轻声道，眼中已然多了几分光彩。

这位燕王的人物描写虽少，却无法忽视。传闻他因刘千梅的小小冒犯而勃然大怒，不仅派人追杀她，甚至几乎将她逼上绝路。后来若非男主沐景春出面调停，凭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苦苦劝解，刘千梅怕是在这世间已无立足之地。

更重要的是，故事里提及过，燕王后来竟成为了新君临天下的皇帝。这等人物，哪还有什么比他更为有力的倚靠？

既然有能力问鼎天下，凭几分算计对付这群江湖流匪，岂非手到擒来？问题是——如何让燕王主动出手呢？

为了这个念头，徐依霜决定单独留下来，多留一晚探些消息。

楚薇虽放心不下，却拗不过徐依霜，只得叮嘱她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随身带了匕首，还有让人浑身发痒的药粉，绝不会亏给他们。”徐依霜满脸笃定地说。

是夜，亥时刚过，凤阳城笼罩在沉沉夜色中，家家户户的灯火早已熄灭。然而，城西北与东北两处却突然腾起九盏孔明灯，灯下悬着红纸，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甚是显眼。

正在燕王寝殿前守夜的丘易目光一凝，立刻命人将孔明灯射下。一盏盏被捉到的灯，下面的红纸上，赫然书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燕王万岁！

丘易感到事态不妙，当即下令属下立刻取下所有孔明灯，并将之焚毁以防外泄：“若漏掉半盏，统统领死！”

很快，风中的孔明灯全数被消灭。

朱棣被宫人唤醒，披着外袍走出，目光淡然地扫过那些斑驳的残纸片，倏然开口：“有趣。”

随即点了一下红纸最下方一角，轻启薄唇：“查，三天内要结果。”

夜越来越深，而某人唇边的笑，却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