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暴风雨前的晚餐

凌盈诚从容地拿起汤勺，轻轻舀了小半勺粥送入口中，认真地品尝了一下咸淡。他的动作自然娴熟，厨房台面被他收拾得干净利落，甚至一丝杂乱的痕迹都不见。

楼梯口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聂之翊站在台阶上，安静地注视着忙碌的凌盈诚，足足盯了半分钟，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这个完美到让人挑不出错的男人，既能在商海中稳如磐石，又能在生活中细致入微，他甚至能保护她免受流氓的骚扰，一拳便让人知难而退。试问，这样的男人，无论从家世还是能力，都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比她更适合的对象——一个不落魄的千金，不背负巨债的“负家千金”。那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收回心绪，定了定神，开口道：“凌盈诚，我们谈一谈。”

听到声音，他才从厨房回过头，看向楼梯口的女人，表情淡然，却在心底掀起了波澜。他尽力保持镇定地答道：“好。”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声音让他差点连汤勺都握不住，手心里已然沁出了些许冷汗。

不一会儿，一碗粥被端到了她的面前，袅袅热气中散发着浓郁香味，碗面上均匀地撒着青翠的香菜和葱花，煞是诱人。“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还特别加了点花胶，记得吗？上次咱们去香港特意买的。”他说时语气平静，仿佛不过是在叙述一件寻常小事。

聂之翊确实饿了，今天的她神色疲惫，已经消耗了不少精神力。她抬起手轻轻搅动瓷碗里的粥，听他这样一提，才慢吞吞地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鼓起双颊吹凉，缓缓送入口中。

温热的粥滑过舌尖，粘稠软糯中略带甘甜，余味绵长。糯米被煮得比砂锅粥还要更软，却丝毫不觉黏腻，一碗美食俘获了她的味蕾。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不自觉地吃了个干净。直到一阵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四肢，她才发觉，脸颊竟然泛上了浅浅的红晕。

刚放下碗，凌盈诚不等她说话，又举手将空碗接了过去，重新盛满了一碗，轻声笑道：“看来你很喜欢。”

对他的手艺，聂之翊向来不吝夸奖：“你的厨艺，真不比那些五星级大厨差，而且还要用心多了。”

“你喜欢就好。”他嘴角轻扬，眼神专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吃饭，气氛虽显得平和，却有一层无法言说的暗流潜伏其中，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聂之翊握着汤匙的手不由顿了顿，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住，再想起自己刚才还在气他，竟然为了这碗粥就投降了，抿了抿唇，有些怨自己太容易软化了意志。

凌盈诚看出她情绪的变化，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吗？粥不合你口味？”

他还特意往珐琅锅里瞥了一眼，以为是后煮出来的一锅出了问题，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同一锅粥又怎会有区别？

聂之翊紧握汤匙，终于抬眸看着他，语气比平时冷了些：“凌盈诚，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的眸光犹如星河，在怒气之中又带着一丝隐隐的不解，让他无处可避。他的内心早已猜到她的问题，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翊翊，你信我吗？”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能用几句话将话题“甩”回她的身上。被踢回球的同时，仿佛也是将主导权轻易地放到了她的手中。可她偏生讨厌这种感觉，厌极了！

聂之翊低头瞅了一眼面前盛了一半的粥，心里憋着一口气，直接“砰”地一声，把碗往前推去，差点打翻。抬头怒视着凌盈诚，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满是委屈与愤怒：“凌盈诚，你到底藏了我多少照片？！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一语既出，满腔情绪终于找到出口。她自知不擅长耍心眼或斗嘴，与其拐弯抹角，不如将所有心中疑问毫无保留地倒出来。

她不待他开口，便又继续道：“我的确没谈过恋爱，就算过去曾有秦天，他也只是父辈的周旋罢了。当时我们两家是世交，家长之间关系要好，从小青梅竹马，后来长大后想着是不是顺其自然也没什么……”

凌盈诚面上从容，但听到秦天这两个字时，神色间藏不住的冷意已然浮现。尤其是当她提到曾经觉得嫁给秦天“也无所谓”时，他手中的动作僵住了。

秦天。

这个名字从未被提及，但它从聂之翊的唇间自然滑出，却让他心头升起隐隐作痛的纠葛。

她的语气、她的坦然，让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毫无“历史意义”的存在。即使秦天早已成了过去，聂之翊的提到，也有一种不可避免的刺痛感。

他冷冷开口，声音低沉：“你拿我跟秦天那个废物比？”

这句话并没有带着质问，却像一阵低沉的雷鸣，让空气瞬间沉重了几分。

聂之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哪里不对，“秦天不能原谅，他出轨在前，我跟他分手也只是理所当然。难道这有问题吗？”

“既然早就翻篇了，那你又为何拿我跟他比？”凌盈诚的声调没有任何起伏，但语气却扑面而来的质问，让人不由屏息。

她微微皱眉，语气也加重了些：“我哪里是拿你们比！你压根就没可比性！他根本——”

话未说完，凌盈诚的面色却愈发难看，仿佛阴云密布。聂之翊见状，长叹一口气，语气缓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我选择了你，自然只有你。我说过去的事就算彻底过去，以后无论如何，我心里只有你……”

这一次，她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这样的表态让他的眼神柔和了些，冷冽也随之褪去。他终于放下那些固执，轻声回应：“翊翊，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