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醉酒生波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聂之翊一边走进包厢，一边随意地解释道，“刚才想到最近莲藕丰收，就特别让厨师加了份莲藕汤。大冷天的，喝点暖胃的汤，酒喝多了也不容易上头。”

她的举止向来洒脱自然，不强求那些多余的礼节。连门也只是随意留了一条缝，似乎故意让里面的热闹气息多些流通。

黄总见她进来，顿时换了副模样，那副电话里冷若冰霜的态度早已无影无踪，反而满脸堆笑，冲她点头哈腰：“聂总，你的眼光我们自然信得过，这顿饭您安排，我们可全听您。”说话间，露出满嘴黄牙让人不忍直视。

聂之翊在心底暗自庆幸，庆幸这顿饭每道菜都标配了公筷，否则她恐怕一口都吃不下。

随着她打了个招呼，服务员立刻将冷菜热菜一齐端上，每上一盘，还贴心地详细介绍一次。这里的招待，可以说是顶级奢华。

“这瓶红酒是我们揽月庭销量最高的一款，帕图斯。”服务员拿着醒酒器，细致地装酒，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郁的酒香。

黄总斜睨了一眼，嘴角一勾：“怎么不上拉菲？”

服务员被问得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顺势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聂之翊。

“黄总，您喜欢拉菲？若觉得更合适，换一瓶也是可以的。”聂之翊端着微笑，语气中不带一丝强压，只是轻松地给出选择。

黄总听到她如此配合，似乎倍感愉悦，微微靠后倚着椅背，手指来回敲着桌上光滑的丝绸铺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倒也不是啦，只是觉得拉菲的口感想必会更好。”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的醒酒器，“你这个叫什么吐司，多少钱一瓶？如果比拉菲便宜，那就算了吧，我可喝不惯。”

服务员这次回得很快，却是看着聂之翊的脸答：“帕图斯三万五一瓶，聂总，您看是否需要更换？”

黄总脸色一僵，显然被这数字噎得不轻。

聂之翊笑意依旧，只是握着酒杯的手略微转了一圈，像是不经意间将话头重新抓过：“黄总，其实帕图斯香气馥郁，口感饱满圆润，入口之初有浓郁的果香层次感，远胜拉菲。黄总不妨先试试？”

她见惯了各种客户，对方懂行与否，聊几句酒就已然判断清楚。像黄总这种人，往往爱提那些大众耳熟能详的品牌，借机炫耀，仅此而已。然而生意场上，她乐得让客户稍微飘上几分，自然不用戳穿人家。

她话已至此，若黄总还执着纠结，反倒叫人看轻了自己。果不其然，对方没再多说，端起酒杯试了一口，随后笑容满面地说：“聂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这酒确实比拉菲强，听您的没错！”

三只晶莹剔透的酒杯碰到一起，叮然一声响起。黄总自觉豪爽地一饮而尽，还特意砸了砸嘴，“味道扎实！小聂啊，年轻轻，就这么懂酒，厉害！”

从握杯的动作到话里的恭维，他目光时不时浮动，带着不加掩饰的注视。他吃到一口菜时夸奖，喝到一口酒再夸奖，仿佛盯住了她的一切，让人倍感不适。

聂之翊面上笑意从容：“黄总客气了，毕竟我卖酒为生，当然得把它们的特点摸得门儿清。不然的话，怎么有面子给您和蒋总推荐呢？”

她的笑容仿佛调制得精确到分寸，既没有隔绝的冷淡，也不带过分的亲热，让人越发无法抗拒。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眸，更是夺目炫人。

黄总望着她的举动，竟然有些发愣，甚至连酒杯都差点握不稳。或许是借着酒劲，他眯起眼睛摇晃着站起，直接递过酒杯：“聂小姐，这酒还真不错，再来一杯！”

还没等她开口，另一旁礼貌安静的蒋总终于出声：“我帮您倒吧，黄总。”他的语气平缓，但未经反复的思量，却流露出一丝对黄总的劝阻之意。

然而黄总完全不领情，反而用力推了一把他的手：“不要你，就让聂小姐倒，嗝——”

说着，他站起身，借势将椅子推开了一段距离，意图绕到聂之翊那边去——醉酒的样子已经毫无掩饰，但那双清明的眼神出卖了一切，他显然是装的！

聂之翊自然没有让他如愿，不慌不忙地接过醒酒器，语气中多了些温柔调侃：“红酒倒酒其实挺讲究的，温度和手感都很重要。蒋总，黄总指名道姓，看来是怕您掌控不好这些微妙细节。”

她这番场面话一出口，不仅缓解了僵局，甚至让蒋总不由自主地对她多看了一眼，目中透出了几分钦佩。

黄总的试探被彻底化解，只能悻悻退回原位。此时，蒋总像是找到了话头，开始与聂之翊探讨起各类红酒的性价比及国际市场的供货渠道。而他们的对话越来越深入，从主流品牌聊到偏门小众款，俨然如知己般畅谈。

而黄总就这么默默坐在一旁，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久而久之竟显得落寞而尴尬。

与此同时，她始终不曾关严的包厢门外，气氛却闷得有些不对劲。

……

靠着一旁洗手间的墙壁，秦天刚刚抬头从冷水中抽身出来，满脸酒气和憔悴被迅速冲淡。他连胃里都彻底清空了，深深喘息着，试图用清醒驱散自己体内残存的醉意。

他对着镜子，盯着眼底布满血丝的那一双眼睛，心中默念：你不能倒，这还没到最后一杯酒……

甬道尽头，各个包厢门紧闭，只有偶尔推开那一瞬间才有喧哗声溢出。然而，就在他摇晃着脚步准备走回自己包厢时，他的目光蓦然被吸引。

“聂小姐，请问您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年纪轻轻，就这么通晓红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熟悉的姓氏传来，从一闪而过的缝隙间，他听出了这个名字——聂。停下脚步，他将视线定格在右手边那虚掩的包厢门上，微微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