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中泪与情

大雨将山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天色暗得仿佛紧闭的窗帘，乌云压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沉沉的阴霾盖住。聂之翊的脚步踉跄，毫无目的地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心中空空荡荡。此刻的她，就像这盘旋曲折的山道，总在兜兜转转中迷失方向。

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静静地跟着她，保持着不过分的距离。慕深透过车窗注视着前方单薄的身影，低声问道：“三哥，从凌家出来后，聂小姐就一直这样走。要不要请她上车？”

后座的凌盈诚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紧锁着聂之翊那渐渐被雨雾模糊的背影，声音淡然却透着一丝思索：“她心里还挂着一些解不开的事，让她自己安静一下，我们慢慢跟着就好。”他那双眼眸深邃而复杂，仿佛看透了她的伪装，又不愿打破其间的脆弱之美。

霏霏秋雨中，聂之翊一身湿透，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在路边买了一束向日葵和水果，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前往一处公墓。始终尾随其后的凌盈诚始终没有下车，只是凝视着她的背影，静默不语。

墓碑前，临风立着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明朗的微笑仿佛凝固在记忆中——这正是聂之翊的父亲，聂向恒，他一生意气风发的形象，在这张照片中定格。聂之翊跪下，轻轻摘去碑檐上残留的枯叶，将新买的向日葵和水果摆放妥当，然后缓缓坐下，与冰冷的墓碑相伴。

“爸爸，我很久没来看你了。”她的声音如呢喃，却因为哀伤而微微哽咽。泪水伴着秋风击打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擦了擦却怎么也止不住，“您还好吗？最近都没怎么梦见您......是不是因为您在怪我......怪我没守住淮北街？”她的嗓音在风中变得隐隐作痛。

她摩挲着墓碑那光滑的面孔，泪眼模糊地望着父亲的微笑，心中如刀绞，“爸爸，您会后悔吗？姜瑶瑶早就忘了您，对您的一切都不屑一顾。”说到此处，她的声音顿了一顿，指尖用力掐紧，“您为她设想得这么周到，真的是值得的吗？”

风声愈大，黄叶被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回答她，而厚重的浓云下，一声炸雷伴随着瓢泼骤雨，紧接着倾泻而下。她的衣衫被瞬间湿透，凉意深入骨髓，而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雨伞轻轻撑开的声音。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因雨水润泽得锃亮的皮鞋。聂之翊愣住了，缓缓抬起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他。是凌盈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因哭泣而显得嘶哑，眼睛被泪水洗涤得澄亮，眼尾一片嫣红，更显几分楚楚可怜。

凌盈诚匀速地蹲下，指尖带着温意，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嗓音低柔中夹杂着一丝怜惜，“不是让你等我吗？你又乱跑了。”

泪水再一次涌上了她的眼眶。她抽噎着，带着难掩的委屈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连爸爸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回忆都没守住......”

她捂住脸，痛哭失声，这一次的情绪爆发彻底击溃了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凌盈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雨水染湿自己的衣服，暖保护在她的失控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片刻后，他将手帕递给她，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雨势愈急，脚下的雨水汇聚成了小溪。凌盈诚干脆在她身侧坐下，伞的重心偏向她一侧，他自己却早已濡湿大半。他并没有急着劝慰，只是默默地待在她身边，让她尽情发泄。

“你说得轻巧......”聂之翊吸了吸鼻子，声音犹含鼻音，倔强地别过头，用力擦了擦脸，“今天又欠你一次。”

凌盈诚眉头微挑，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却没有接话，只是低声问了一句：“饿了没有？”

她的沉默回答不了，但阵阵的肚鸣却出卖了她。她尴尬地捂住肚子，却见他拿过她用过的手帕，不介意雨水与残留，一并揣进口袋。

“走吧，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吃点东西。”他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了手。

“你开玩笑吧？”她愣愣地瞪着他。

他眉梢一扬，目光淡然流转，“你刚才欠下的人情，准备就这么赖掉？”

她一怔，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但他的手掌始终停在她面前，稳重宽厚，像是一根撑住风雨的支柱。

她低头擦了下鼻子，伸出冰冷的指尖，触及到他的瞬间便被一股温暖包裹。他一步步将她拉起，走入雨幕中——他那撑开的伞，依旧倾斜，全数护在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