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嫡子怒火

聂之翊勉强维持着挺直的背脊，眼睛里的火光几乎要将压抑的悲愤烧成一片焦土，“她们卖了淮北街！那是我爸爸的心血，我的家！也是我仅存的回忆！”她气得浑身颤抖，每一个单词都像带着刀锋一样刺进众人耳中。

愤怒已然无法被掩盖，更无处宣泄，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哽咽，坚定却充满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力。她死死咬住下唇，不允许泪水在所有人面前滚落，“谁卖了它，我和谁拼命！”话一出口，她的紧绷表情显得更加让人心疼。

尽管满腔委屈已如洪水试图冲垮她的意志，但她硬是将情绪压制到眼底深处。今天，她孤身一人来质问，而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如狼似虎般等着看她狼狈模样，她必须坚持。而眼前的凌家，除了冷漠和嘲弄，似乎不愿施舍任何怜悯。

凌盈诚站在门边，他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此刻如同风暴前的汪洋，深不见底，但危险暗流已然涌动。他修长的手轻轻抬起，将失控的聂之翊搂进怀里，不让她的泪珠落入旁人眼中。他压低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别怕，有我在。”

这声保证像是一支利箭，精准地刺中了聂之翊颤抖的内心防线。她再也绷不住了，眼角的泪水滚滚坠下，开始染湿凌盈诚的衬衫。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姜瑶瑶眉头拧得死紧，声音染上了一丝冷意，“盈诚，你回来我们当然高兴，但你不能上来就推雅雅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没弄清楚，你倒是先激动上了！”她双手环抱胸口，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过聂之翊和凌盈诚，心中浮现出隐隐的不安——这两人间的默契未免过于亲密。

凌雅雅借机抹了一把眼泪，哭腔充满委屈，“是她……是她先掀了我们的早饭，爸和妈都看到的！她完全就是来找麻烦的！”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已经高了八度，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显得占理。

然而同样的眼泪落在不同的脸上，效果却截然不同。聂之翊的泪水让凌盈诚感到心疼，而凌雅雅的哭闹却只让他脑仁直跳。他清冷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讽刺：“监控在楼上清楚记录了你们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多费口舌？”

这话一出口，凌雅雅下意识抬头向天花板望去，一盏红光微微闪烁的监控摄像机晃了进去，她的脸一瞬间白了几分。无论她如何编纂谎言，这一场闹剧都无法避开它的眼睛。

察觉事态不妙，姜瑶瑶脸色陡然阴沉，凌雅雅也不敢再大声嚎哭，只是偷偷看了一眼母亲的脸，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时，姜瑶瑶向丈夫凌建福投去一个信号明确的眼神，显然希望他开口缓和局面。

凌建福无奈叹了口气，虽然早就心生怒意，但此刻只能充当调停者。他笑容勉强挂在脸上，“盈诚，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陈叔去接你。昨天雅雅订婚你没到场，妹夫秦天你还没见过吧？”

他转头朝秦天招手，而后补充道，“这是秦天，泛海集团的总经理，咱家未来可能还得和他展开不少业务往来。”

台词柔和，意味深长，但毫无意外地撞上了凌盈诚冷若寒霜的回应，“我没有妹妹，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凌建福笑容僵在脸上，空气瞬间凝滞。他迅速换了话题，拍了拍大肚子说：“那你一大早过来总得有点什么目的吧？别告诉我只是来看看。”话音虽轻，却掩不住他心底的不安。

凌盈诚嗤笑一声，眼光骤然冷冽，“怎么，我回我妈自己的家，还需要提前打报告？”这话如同利剑将凌家偌大的别墅从根基劈成两半——那栋别墅，本是他的母亲当年出嫁时的嫁妆，却成了如今这群人享尽安逸的地方。

而她呢？她母亲呢？凌盈诚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破旧低矮的屋子里，那个曾被尊为凌家主母的女人，却孤寂地活在无尽的悲凉里。想到此，他眼底夹杂着一丝微怒，但他生生将暴怒压了回去，转而轻声拍了拍聂之翊的后背，低不可闻地安慰她：“这里等我。我把东西拿完，送你回去。”

凌盈诚转身上楼，脚步声渐渐消失。姜瑶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喊住佣人王妈，“赶紧取消救护车！”她咬牙低语，“这是家事，别弄得满城风雨，全北市都知道凌家昨夜办喜事，今天五分钟不到就闹得鸡飞狗跳。”

凌雅雅急得眼泪直流，拉住姜瑶瑶衣袖喊道：“妈妈，疼啊！万一留疤怎么办？”她明知自己再放肆也压不过凌盈诚，只得退而求其次向母亲求助。

姜瑶瑶温声安抚，“雅雅忍着点，妈妈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但她对刚刚凌盈诚离去的背影仍余怒未消，转而将全部怒气投向聂之翊，“都弄成这样了，这就满意了？”

言辞尖利，满腔怨气终于爆发出来，脸上冷酷之意毫不掩饰。聂之翊唇角挑起一抹自嘲，她本已心如死灰，但姜瑶瑶的刁难却突然让她陷入了一片清晰而悲凉的回忆。

她从小便是这样的孤单。母亲不曾怜惜她，无论她再优秀也得不到丝毫认可。冷言甚至斥骂是她成长中最深刻的烙印，仿佛母亲对她总天生带着仇恨。

她一直以为这是姜瑶瑶的性格使然，可当看到她对凌雅雅温柔相待时，聂之翊才真正明白——其实，她母亲对这世上的人并非都冷酷无情。唯独对她，满溢着不可解的冷漠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