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豪门风云

凌建福对于聂之翊而言，仍然是那个令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她始终无法释怀的奸夫。她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对凌盈诚来说，凌建福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他的亲生父亲，流着同样血液、无法割舍的存在。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情的纠葛复杂而无法彻底斩断。

聂之翊从未感受过这种冷漠如冰的可怕——凌盈诚谈及父亲时的态度，仿佛是在闲聊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个人越是冷静淡然，便越发令人不寒而栗。如今，他的行事风格已彰显了自己眼中的优先次序：金钱似乎成了他最无关紧要的东西，每一次举手投足，都透着俯瞰众生的霸气。

对待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冷漠，那么他对她会如何呢？聂之翊不由得心中一紧。世间的善恶并不在于一个人怎样对待自己，而在于他如何对待他人。五年前，她在凌盈诚身上种下的恶果，如今恐怕才刚刚开始发芽。不会天真地认为他已然忘记过去，也不会幼稚到相信他真的放下芥蒂。凌盈诚更像一只隐忍等待的猎豹，静静蓄势，随时准备给予她致命一击。

面对这样的对手，她深知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如今再见面，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长成能够掌控生杀予夺的男人，蓦然发现，过去那个青涩的男孩早已不复存在。

聂之翊低头看向凌盈诚。他安然坐在沙发上，双腿大敞，双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没有丝毫戒备，却全然散发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她叹了口气，最终在心底下定决心，有些便宜不能贪，有些因果也不能随意埋下。

她收拾好情绪，站起身，平静地说道：“凌先生的家事我不便置喙。今天的事情多谢了，您的恩情我一定会记住。告辞。”

语毕，她转身而去，留下了一句话，却没有把“再见”送给他。这两个字，意味着与未来的交集，她非常清楚，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待她离开后，那声门铃关闭的“滴”余音未散，聂之翊靠着墙缓了好一阵，才终于缓过气步离酒店。而这方房内，慕深显然没回过神。他怔怔地看着凌盈诚，又扫了一眼门口，满脸困惑：“三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他的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费了这么大劲，绞尽脑汁，又是搞英雄救美，又是使唤我出去跑腿，你就这样结束了？”

凌盈诚依然沉着冷静，视线专注于手中文件。他指尖翻飞，总是在仔细审视建福珠宝近些年的财务报表，对聂之翊的言行彷佛毫无意外。事实似乎正如他所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然呢？”凌盈诚轻轻提起尾音，“这一晚对她而言已惊心动魄，我怕她会太过紧张，先让她缓缓吧。”

他话虽如清风般轻柔，但眼中的深意却无人能够参透。所有他意图透露的信息早就通过今晚分明地传递出去，此刻只需要让她自行消化。而他，并不急于求成，因为时间对他来说从不是什么问题。

从早已经立完鲜明伤痕的脖颈上，凌盈诚的嘴角微微扬起，却不曾有任何多余的解释。颈间那两道带血的红痕以及更多隐没于衣衫下的击打痕迹，皆是聂之翊，毫无疑问地留给了他的微型纪念。对凌盈诚来说，今晚的游戏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旁的慕深见状，甚为遗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后悔昨晚没有多拍几张手机照片，好拿来嘲笑这位“鬼见愁”的凌总，竟然全然被一个女人玩得颈痕斑斑。

“三哥，要不给你找医生处理一下？”慕深憋笑，带着一本正经的建议，“两天后优行首场发布会，你这副尊荣要是被全球直播放出去，怕是得引起不少误会吧？”

凌盈诚没抬眼，直接回了两个字：“不用。”

……

聂之翊从金帝斯酒店步出电梯时，眼前的景象立刻触动了她的神经。外头黑沉沉的夜幕不曾消散，酒店金壁辉煌，但走入电梯的人群却乍然喧闹起来，尾随而来的每一拨宾客，口中的八卦散乱地传开。

“诶，听说了没，凌董连‘烈焰之心’都给他女儿陪嫁了，真是太阔绰了！”

“豪门排场果然气势不凡啊，一桌八万八，豪车名流齐聚，啧啧，真长见识！”

“你们啊，就知道围观热闹！”突然有人冷笑，“这场订婚典礼讲究这么高规格，嘴里不说，其实是在割韭菜。”

聂之翊本倚角假寐，但听到“割韭菜”三字，又有谁不肃然相对，惊醒回神呢？

韭菜割下，金刀落地，她忽然听闻有人提及了一个地址——淮北街。而这个地址，属于她也从未忘记的一片土地……

——此时，凌家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