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一颗小心的叛逆

江雨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那微微撅起的小屁股，嘴角挂着点无奈的笑意。他俯身拍了拍那处，语气柔和中透着威严：“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聊吧，不许哭鼻子。”

被子下安静了几秒，才传来一个带着几分闷闷不乐的声音：“谁哭鼻子了。”

江雨轻轻哼笑一声，转身走出房间，正巧看到秦安南在客厅来回踱步，面露焦虑。见江雨出来，他立马凑过来，甚至来不及开口，便被江雨一个“嘘”手势堵了回去。

江雨关好房门，低声比了比主卧的方向：“主卧，进去说。”

等听完江雨的描述，秦安南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本来准备哄江雨让他“骑一骑”的小心思，顷刻散得一干二净。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无数次仰头盯着天花板，叹息声一波接着一波。终于，他翻身抱住同样睡不安稳的江雨，语气满是委屈：“儿子不要我了，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啊。”

这一夜，对于秦安南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几乎是睁着眼熬过了整个黑夜，等清晨起床时，他眼底的青黑仿佛被人狠狠揍了几拳。就在江雨关切地瞧着他时，他从床上蹿了起来，一句话没说，转身便出了卧室。

江雨洗漱完从房间走出，隐隐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异常的忙碌声。走近了才看见，秦安南一手拿鸡蛋、一手握橙子，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时而站在煤气灶前专注煎蛋，时而又转身跑向料理台榨橙汁，锅铲与榨汁机轮番上阵，声音咣咣当当，响成一片。

几分钟之后，满头大汗的秦安南终于端着一杯刚出炉的鲜榨橙汁和一盘煎得外焦里嫩的太阳蛋，献宝似的出现在江雨面前。那盘煎蛋煎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太阳造型”，周围还用番茄酱画了几道光芒，看得人不由得胃口大开。

江雨看着手中的“阳光早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秦安南推着转了个方向，面朝江夜竹的房间。

“去看看崽崽起床了没有。”秦安南边推边叮嘱，“再生气也不能饿肚子啊！”

江雨止住脚步，无奈地看着他：“秦慈父，上身了吧你？”

“怎么啦？”秦安南倒是得意起来，信手拢了拢发丝，补上一句，“我不仅是慈父，还是好老公呢！你也有，一份香蕉蓝莓菠菜汁，一份煎得恰到好处的双面蛋，吃起来比看电视还香啊！”

江雨差点被这样的嘴贫逗乐，可他的心思却仍放在江夜竹身上。他昨晚同样没睡好，心里很清楚，这次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真的需要找个时机，好好和小孩聊聊。

手里端着橙汁和煎蛋，江雨眼神示意秦安南帮忙开门。门刚一推开，他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地从床边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上床，再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态将自己整个埋进被窝里。因为动作太急，竟然还有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江雨嘴角不由得上扬，回头给了秦安南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抬脚轻轻踢上门，走到床边，把橙汁和煎蛋搁在床头柜上。

“崽崽。”江雨温声开口，侧身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薄薄的被子，“爸爸来陪你吃早饭，橙汁和太阳蛋，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

被窝里毫无动静。随着那香甜的味道逐渐扩散，小小的被团终于开始有所反应，明显嗅了嗅鼻子。然而，过了半晌，才见那一层棉被慢慢掀开，露出一个头顶乱糟糟毛绒卷发的小脑袋。

江夜竹红肿着眼圈，嘴巴忍不住扁了扁，显然哭过。江雨心头一酸，把他小小的一团抱进怀里，轻声问：“饿了吧？来，先吃早饭好不好？”

小孩撇了一眼秦安南费尽心力煎出的那盘“太阳蛋”，还有散发着浓郁果香的橙汁，口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可是，倔强的他却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不服气地扭过头：“不吃！”

江雨忍着笑，故意问：“为什么不吃呢？”

江夜竹哼哼了两声，像只炸毛的小猪：“他做的东西，我才不吃！”

“可你不是最喜欢他了吗？”江雨不动声色，语调柔中带促。

“才不喜欢了！”小孩炸着毛回敬道，“我现在变了！”

江雨略微拉开些距离，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正色问：“崽崽，你能告诉爸爸个理由吗？”

江夜竹捏紧小拳头，气呼呼道：“因为他是个大坏蛋！”

江雨耐心却不失坚定地解释：“他不是坏蛋，他是爸爸，他很爱你。”

这一句，似是触及到了那颗小小心脏的某个痛点。江夜竹目光蓦然颤了一下，眼圈再次泛红。他拼命咬住小嘴，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然而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终于崩塌。他扑到江雨肩膀上，断断续续地哭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听见这句话，江雨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江夜竹的心结所在。

从出生那一刻起，江夜竹身边的世界仿佛就只属于江雨那一个人。而秦安南，无论是名字还是面貌，都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之外。而今，骤然得知一直疼爱自己的男人便是那个“缺失父爱”的源头，江夜竹的内心该有多复杂，又有多难以接受。

强烈的情绪发泄到最后，成了结尾那句坚决的小声“宣言”：“现在回来让我叫他爸爸，谁稀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