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爸爸是什么？

江夜竹抱着那只毛绒猫咪公仔，一边揣在怀里，一边蹦跳着从床上下来。他对猫过敏，平时连真猫都亲近不得，如今这公仔似乎成了他的心头宝。他稀罕地玩了片刻，却像个小陀螺般转了一圈，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客厅。

客厅灯光明亮，中央空调吹得凉意十足，但四周竟然空无一人。不一会儿，他便发现阳台上站着两个大人，背对着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他踢拉着小拖鞋，小心翼翼地靠近，打算吓两人一跳。但就在即将得手的一刻，阳台门缝中却飘进一段低沉的话语，让他停下了动作。

“——谁让他是我儿子。”

江夜竹的小身体一僵，瞪圆的眼睛像珠子一样闪着错愕的光。他的耳朵渐渐竖了起来，生怕漏掉任何一句接下来的话。果然，话音未落，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他真正叫一声爸爸。”

这几句话在江夜竹脑中炸开了个巨大的烟花。他努力消化着，却越琢磨越糊涂。“什么意思？‘儿子’……‘爸爸’……” 这些词汇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让他的小脑袋陷入一场天翻地覆的思考。

“怎么了，崽崽？”一道温和的男声从墙角折过，将他惊起。

江夜竹艰难地转过头，直直看向阳台上的那人——秦安南。当目光撞上的刹那，他顿时觉得心跳扑通扑通加速，像是要震破小小的胸腔。他呆呆地站着，既不回答，也没有退后，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对方，像是在透彻地试探。

秦安南呼吸微促，还没觉出不对劲，江雨却已经察觉出了苗头不妙。江雨连忙上前一步，还未来得及扭转局面，便听见江夜竹猛吸了一口气用近乎颤抖的语气问道：“你是我爸爸？”

短短一句话却犹如朝平静的湖面丢下巨石，将四周的空气砸得无比凝滞。

“你真的是我爸爸？”江夜竹紧接着又问了一句，稚嫩的小声音清楚而纯真，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试探。

秦安南的身体绷紧如弦，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许久，他才缓缓蹲在孩子面前：“崽崽，我的确是你爸爸，真正的爸爸。”

为了打消江夜竹的怀疑，秦安南立刻补充道：“你看，你我这么像，我们都对芒果过敏，还都招不到蚊子——”他越说越急，看似努力寻找佐证，实则更加不知所措。他支吾片刻，忽而转头看向江雨，试图寻求帮助。

然而江雨的反应却更沉稳。他缓缓蹲下，抬手轻轻抹平江夜竹睡得一团乱的碎发，耐心而郑重地说道：“崽崽，他确实是你爸爸。从血液到骨子里，你都继承了他的一部分。”

这一番笃定的话语，让秦安南的情绪瞬间涌上高峰。他几乎难掩激动，连眼眶都有些微红。然而，他心中万万没有料到，江夜竹却没有如他想象那般感动地扑进怀里。

相反，小小的脸蛋苍白地几乎失去血色，小唇狠狠地抿成一条线，两颗乳牙在下唇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江夜竹怀里的猫咪公仔狠狠砸在地上，他猛然转身，拖鞋被凌乱甩掉了一只，却顾不得捡起，飞快地朝卧室奔去。一声关门巨响，震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颤抖。

秦安南怔怔望着那紧闭的门，一时竟手足无措。他蹲在地上，看着那被甩掉的猫咪公仔和拖鞋，脑中翻来覆去只剩一个念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象破灭的落差让他的心沦入深渊。他无数次在脑中演练过这一天的场景，想着儿子会小小地哽咽着问自己“爸爸你怎么才来”，然后柔软地扑进怀里求安慰。可眼前这一幕，分明与设想的温馨一幕相差千里。

江雨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秦安南身旁将他拉起：“你别急，我去看看。”

江雨径直走向卧室，轻叩两下门，柔声说道：“崽崽，我可以进来吗？”随即他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便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稀薄的几缕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将房间勾勒得模糊。江雨望向床的方向，正见被子高高拱起，像个圆滚滚的小山包。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在靠近床尾时不小心踩到东西，脚下一绊，才发现地上散落着好几个毛绒公仔。“看来是真生气了。”江雨无奈地想着，弯腰拾起玩偶，挨个放回床头。

然而下一刻，床上的小孩猛然掀开被子，小手一挥，刚摆上的玩偶再次劈头盖脸地被甩向地板。而后，他动作迅速地重新将被子蒙回头顶，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和世界隔绝开来。

“崽崽，”江雨说，“可以和爸爸聊聊吗？”

床上的小人并未回应，只是翻了个身，将小屁股对着他，闷声不响。看着这小小的背影，江雨心底无奈叹息。他知道，这孩子需要时间去接受。他想，对一个成人而言，这突然的真相都不见得能一时承受，更何况是江夜竹这般稚嫩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