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叔叔的不对劲

“我们护士啊，都抢着跟他搭班。”奚慧云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深深的怀念，“你爸从不仗着自己学历高对我们呼来喝去，更不会因为小事责骂我们。哪怕真有什么责任问题，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前头。来实习的学生，若是能跟他学，都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她停了一下，抬头看着江雨，继续说道：“不论身份高低，病人来了，他一律耐心相待。遇到不懂的治疗方案，他就一句句解释，直到对方心安。每次见他忙碌的样子，我常常想，医院里像你爸这样的人不多了……”

话说了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微微低头掩饰眼眶里涌出的湿意。她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却无法剥开，手在颤抖。

江雨沉默不语，仿佛他仍是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但心底却因那几句话泛起了阵阵涟漪。他低头攥紧了拳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坚决：“奚阿姨，我不瞒您，最近遇上了当年那个想轻生的病人。他告诉我，是《平阳日报》的记者教唆他说谎，才让人把我父亲污蔑成了庸医。我一定要为我父亲洗清冤屈！这次，您愿意帮我吗？”

下一秒，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奚慧云急忙接过江雨递来的纸巾，哽咽着连连点头：“我……我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这些年，每到清明，我给我老伴扫完墓就远远地看你爸的墓，我没脸过去……”

她放下橘子，毫无预兆地站起来，上前紧紧抱住江雨的肩膀。二十年过去，她又回到了那个深夜，整颗心充斥着愧疚与悔恨：“你放心雨雨，这一次，我一定站出来说话！哪怕没退休，我也一定说。你爸爸是个好医生，他不该背负那些污蔑和指责。”

当江雨从奚慧云家出来时，天际已经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绯红。楼道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夕阳余晖，将地板映射成一条细长的光。灰尘浮动在空气中，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他在光与暗的交叠间站了许久，才开始慢慢走下楼。

回到家，室内一片漆黑。江雨没开灯，像小时候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那把小椅子旁，坐下来，曲起双腿踩在椅面上，双臂环抱住膝盖。他借着夜空的点点星光，望向那些闪烁的光点，整个人沉浸在无声的静谧里。

与此同时，在岚城。

夜色下的城市霓虹一片绚烂，灯火交织如河流一般将车道装点得如梦似幻。秦安南正开车，副驾驶上的江夜竹侧过头看了看他，又回头望向后座堆成小山的各种食物、玩具和书籍，脸上的紧张溢于言表。

刚刚他们去了餐厅吃饭，接着又逛了商场，而这一切，江夜竹彻底被秦安南的“狂购模式”吓到了。他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橱窗里的纸杯蛋糕好看，秦安南立刻冲进店里，把每种口味都买了回来。而后一路进入书店、玩具店，连带着江夜竹的注意力也慎重了几分，连头都不敢随便转了。

秦安南察觉到江夜竹的异样，等红灯的间隙侧头问：“怎么了？饿了吗？”

江夜竹摇头如拨浪鼓，今天吃饭时他已经吃得撑得不行，此时再说饿，简直要把自己噎倒。他尽量保持目光前视，不敢多看秦安南的眼神，可还是忍不住猛然一转头——果然，那个奇怪的眼神又来了！

那视线，不是第一次了。江夜竹的小胳膊紧了紧，终于忍无可忍：“叔叔，你为什么老是那样看我啊？”

秦安南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把这声“叔叔”自动转换成“爸爸”，顿时心里美滋滋。绿灯亮了，他依然笑意盈盈，挂挡踩油门，随口矢口否认：“我没看你啊。”

江夜竹嘴角轻抽：“……”

骗小孩吧你。

车终于停在公寓门口，江夜竹警惕地拒绝了秦安南所有“吃个蛋糕吧”、“拆个新玩具”的提议，一溜烟跑进浴室。趁秦安南不注意，他悄悄拿了对方搁在桌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那个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电话拨出的一瞬间，正坐在阳台上的江雨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秦安南的名字，他不禁轻笑了一声。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江夜竹娇憨的声音。

“爸爸！”他奶声奶气急急地喊。

“怎么了？”江雨愣了一下，原以为秦安南出事了，立刻直起身体，语气变得紧张。

还不等江雨说话，江夜竹就急急地说道：“叔叔不对劲！他老是看我，就跟灰太狼盯着喜羊羊一样，还冒绿光！”

听到这荒唐的比喻，江雨忍不住笑了，心里早已猜到秦安南的小心思，“哈哈哈”估计都乐疯了吧。他哄着江夜竹，语气放软：“别担心，他是喜欢你。”

江夜竹怀疑地沉默了一瞬，随后低声说道：“嗯……那我再观察一下。不过，爸爸你早点回来啊，我还怪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