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笑容背后

视线交汇于空气中，江雨嘴角微扬，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洁白的瓷盘，小心翼翼地挑选几块模样精致的饼干摆放其上，随后递给江夜竹：“拿去和你导演叔叔一起吃吧。”

江夜竹端着盘子，脚步却未移动，他捏起一块饼干，用嘴轻轻吹了吹，小脸凑近江雨，踮起脚尖，小声说道：“第一块给爸爸吃。”

那丝心头复杂的酸涩顿时散尽，化作一种无形的温暖。江雨俯下身，以温柔的姿态靠近，咬下一口饼干。饼干酥脆，橙片的香甜味在口中弥漫。他抬眼，对江夜竹柔声道：“去吧。”

小小的身影随即奔向客厅，饼干盘稳稳放在茶几上，推到秦安南面前。江夜竹的小脑瓜简单纯净，秦安南为他画画，理当有所回礼。饼干，成了他的心意。然而，小孩却羞于将心意说出口，只是背着双手，矜持地打量着秦安南。

“是给我的？”秦安南不掩诧异，眉峰微挑。

江夜竹轻轻点头，回应得简洁而含蓄。

方才看到江雨和小孩凑在一起说话，又有目光飘向自己，秦安南下意识认为这是江雨的安排——让小孩给他送饼干。心中悄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情绪。秦安南却不动声色，倾身拿起盘子最上层的一块饼干，放入口中。饼干虽新鲜出炉，按理味道应是极佳，可橙片似乎略烤过头，竟透着一丝微酸的苦涩。

秦安南不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眼前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他，而是换成别的什么建筑设计师，珠宝小开，甚至那个骚包的闻柏，江雨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安排小孩送饼干过去？

思绪在心底翻滚，可饥饿的身体本能却毫不矛盾。只吃了一顿草草了事的早餐，秦安南早已腹空如洗。他突如其来地猛吃起来，一口气连下五块饼干，带着某种泄愤的味道。

另一边的小孩，一块饼干尚未吃完，饼干捏在手中，嘴巴微张，却忘了进食，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秦安南狼吞虎咽。

吃饼干少不了茶相配，江雨早已想到这一点。他泡了一壶温热的红茶，用茶包敛去茶叶的繁琐，将壶端至客厅。

不久后，小小的江夜竹，因为清晨采摘耗尽了体力，吃完几块饼干便犯了困。江雨抱着他进卧室，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下。等到他重新回到客厅，沙发却已空无一人，只听厨房里响起流水声。

跟着声音走去，江雨的视线落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秦安南正站在水池边，挽起袖口，洗着盘子。江雨靠在门框处，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提醒。

秦安南修长的身形显得挺拔而有力，肩膀宽阔平直，仿佛一种天然的衣架子体型。袖子随意挽起，露出微微结实的手臂线条。他认真清洗着茶具与盘子，再用一次性抹布擦干表面的水滴，动作流畅利落，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

等秦安南转身，才注意到江雨的存在。他神色自若，换上温和的笑脸，好似刚从卧室出来：“秦导，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客套话一出，秦安南的眉目略微多了些不悦。他随手丢掉擦手纸，语气微凉：“不麻烦。”

也许是不清楚餐具要放在哪里，秦安南暂时把东西摆在台面上。江雨微笑接过：“我来收就好。”

盘子放入顶柜，茶杯也小心翼翼地口朝下摆放。江雨的动作沉稳安静，眼角余光捕捉到秦安南站在一旁，正无声地注视着自己。这样的气氛异常沉默，可江雨却没有主动打破。往常的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冷场，他会寻找一个合适的话头，引导至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待对方滔滔不绝时，他再以恰到好处的微笑听着，回应着。这种手段，向来是江雨的招牌式交际。

但今天，他却不想如此。他莫名地拒绝开口，哪怕一个字。

秦安南一直盯着江雨，从他进入厨房的一刻到现在。江雨与经纪人外出回来后，气氛就变得微妙，甚至带了一丝异常。

这种异常，年幼的江夜竹或许全然无法察觉，可瞒不过秦安南的眼睛。同样的，此刻江雨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究竟是真情还是伪装，也瞒不过他。

最后一个杯子收妥，瓷器碰撞发出轻脆的响声，仿佛将江雨从某种沉思中拉回。他转头，笑容自然地问道：“秦导，吃草莓吗？若吃的话，我洗几颗。”

秦安南听闻，眼底微光缩紧，沉沉地凝视着江雨的每一个细节。江雨的嘴角微弯，弧度精准得仿佛人工设计，他的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随时能露出合适笑容的天赋。这种天赋，此刻却令秦安南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秦安南忽然低沉说道：“别笑了。”

江雨微愣：“什么？”

“我说，别笑了。”

“什么意思？”江雨的语气冷静，却透着一丝隐隐的疑惑。

秦安南甚至没有思索，话已脱口：“我不是你需要去讨好的人。不必时时刻刻对着我笑。”

对于这样的尖锐，想来他人或许早就恼怒，而江雨却只是微微抿直了嘴角：“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份平和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令秦安南心底的情绪无处宣泄，在胸腔与腹内翻腾得愈加激烈。

他忽然逼近了江雨，高大的身影俯压而下，垂眼沉声命令道：“我说了，不要笑。”

江雨的笑容终于彻底敛去，抬眼迎视他的目光，那双丹凤眼清雅利落，盛满了静谧：“秦导，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句话，本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秦安南内心猛然翻涌，手已先一步抓住江雨的纤细手腕。这触感与记忆中别无二致。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夜晚，以及那双手被扣在床头之时，他无法遏制的冲动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