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从橙香到暗涌

“嗯？”江雨的声音拉回了秦安南的注意力。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欠妥，秦安南一边掩饰着尴尬，一边讪笑着改口：“我是说味道不错。”

江雨没再追问，默默将手中的橙子切好，随后又顺手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个新的，动作娴熟地剥起了果皮。随着一刀一刀细致地切片，他右侧的袖子缓缓地滑下，眼看就要露出手腕。

果汁沾满了手指，令江雨不便自己动手挽起袖子。小夜竹不在，他轻声开口对隔着中岛的秦安南说：“秦导，能帮我个忙吗？”

秦安南下意识地问：“什么忙？”

江雨那修长的右手伸了过来，掌心朝上，一截骨感而苍白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仿佛透明一般，甚至隐约透出底下浅青色的血管。他平静地说道：“能帮我把袖子卷一下吗？”

空气顿时凝滞了几秒，只有慢慢扩散的橙子清香弥散在整个房间里。秦安南的眼神闪动，刚喝下的满杯凉水根本无法扑灭心头的燥热。他吞咽了一下，抬起手很不自然地捏住江雨的袖口，手指小心翼翼地向上卷了三折，固定在手肘处。那是个熟练程度远不及的动作，不免几次触碰到了江雨的肌肤。

冰凉的触感从手尖传来，却似燃起了一丝火，轻而易举地撩拨起记忆深处某些燥热旖旎的画面。秦安南心底骤然翻涌，原本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地喧嚣。他的喉咙更干了，手指险些颤抖。

作为圈内“清流”般的存在，洁身自好的秦安南早已见惯了来自各方的美色攻势。用肢体接触制造火花，无疑是那些手段里最普通且老套的一种。然而，他却忍不住胡思乱想——江雨会不会也是有意为之？

从那天突然假装不认识开始，再到此刻自然如常地向自己求助。江雨无懈可击的表情中没有一丝破绽，仿佛两人从未在过往有过任何交缠。明明他们之间曾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但为何江雨总能如此平静？是伪装得太好，还是他真的能做到毫无波澜？

一想到他们分开后的这几年，那个“季抛男友”和那些所谓的猎艳传闻，这些画面竟像荆棘一般扎过心室。秦安南皱了皱眉，胸口被一种难言的酸涩填满。橙子的香甜，此刻也显得格外刺鼻。

默默回到沙发上，他弯下身打开随身的行李箱，取出夹层里的一个素描本。平日里，画画总能让他压下心中的躁动，但今天却不知为何，手中的铅笔无论怎么滑动，都无法将那道在余光中游走的身影抹去。

那身影只轻轻松松地站在中岛后方，细致而专注地切橙子又压模摆盘，就连将一片片橙子点缀在饼干胚上的模样也毫不怠慢。江雨的一举一动有条不紊，而他秦安南的心绪早已乱成一滩泥。

直到铅笔的沙沙声终于被沉默取代，整整一页苍白的笔迹才算完工。秦安南用力翻过空白的一页，试图集中注意力。可不知什么时候，烤箱里传出了诱人的奶香，他的大脑却像是被这一股暖热的气息迷惑住了。不堪的疲惫悉数袭来，他意外地在沙发上沉沉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耳边隐隐传来一道清脆的童音：“爸爸！”

秦安南猛然坐起，身上一条柔软的薄毯顺着动作滑落。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捞住，随后眼前六只瞠目结舌的眼睛撞入他的视线里。

江雨低声叮嘱小夜竹去换衣服后，便与钱寺壮被迫离开房间，在走廊外答疑解惑。

“秦安南怎么会在你房间？”钱寺壮压低了声音问道。精明的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审视。

江雨淡然解释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补了一句：“充电宝没电了。”

钱寺壮狐疑地挑了挑眉。江雨的生活习惯一向近乎苛刻，比如一定要随身带满电的充电宝。一丝不苟的性格让这样的状况显得格外异常。钱寺壮问：“你不是一回来就要充电吗？”

江雨神色如常，平静回道：“我昨天忘了。”

“你什么都不忘，这会忘了充电？也太不寻常了吧？”

“六年的事情我都能忘掉，你说忘个充电有什么奇怪的？”江雨的语气平静无波。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竟让钱寺壮完全无从反驳。

江雨转身回到房间时，不由自主地目光再度落在沙发上的那抹身影。明明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但他能感受到那深藏的暗涌在一点点升温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