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还未两清

酒桌上觥筹交错，气氛融洽到了极点，众人轮番敬酒，梁松挥手作答，来者不拒。而秦安南只是低垂着眼帘，手中汤匙轻轻搅动碗中的汤羹，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江雨先前的话语。

片刻之后，他余光不经意一瞥，察觉到江雨站起身，穿过屏风，离开了包厢。

江雨一走，原本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秦安南长舒一口气。事实上，从早晨到现在，他不过勉强下了两碗粥，此时接连喝了三杯红酒，胃部像被火焰炙烤，连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他微微仰头，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却仍旧感到胸口发闷，干脆起身，匆匆出了包厢。然而刚到门口，他便听到了一阵对话。

“有酸奶吗？”嗓音清清浅浅，一如既往地舒服，是江雨的声音。

另一边，是服务员的回应：“有的，请问您想选什么口味？”

“我朋友对芒果过敏，所以不能要芒果味的。”江雨说完话后，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他没有再补充。

站在角落的秦安南怔住了。江雨，竟然知道他对芒果过敏？

这个念头恍若一缕余烟，在他脑中一晃而过，下一秒几乎脱口而出的“你怎么知道”，却被忍耐硬压了下去。他只是站得僵了几秒，终究选择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江雨身边擦肩而过。

江雨愣了愣，眼神追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未待那模样从视线中消失，服务员便轻声问：“先生，那您要哪个口味呢？”

江雨没把握猜中秦安南的心思，索性选了一个最保险的：“原味吧。”

眼看服务员离开，江雨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处。秦安南的身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即将被尽数吞没。本该止步的双脚，却在意识到之前已经迈步，不自觉地追了上去。

洗手间里，秦安南弯身，双手接起水龙头中淌下的清水，轻轻敷在冰凉的皮肤上。随着门轴轻微的“吱呀”声响起，他并没有回头，显得对身后的人完全不以为意，仿佛是纯粹的陌生人，甚至不耐多看一眼。

江雨站在几步之外，发怔地望着这一幕。忽然间，他仿佛被拉回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犹豫两秒，他终究开了口：“秦老师，您还好吗？”

秦安南依旧低着头，显然胃部的不适令他苍白了几分。他本该是那个需要关心的人，却在下一秒直起身，冷静而克制地在镜子里望向江雨。那双幽深的瞳仁，竟使人产生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三杯酒——算还你三碗粥。”他的嗓音低低缓缓，略带些酒后的沙哑。

江雨愣了片刻，再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他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里透着些了然：“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不必在意。”

秦安南表情平淡，仅道了一句：“我也是。”

话音刚落，江雨的手机铃声便骤然响起。他温和地向秦安南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窗边接通电话，是江夜竹打来的。

“江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边的小孩声音糯糯的。

江雨抬手揉了揉眉心，尽量压低嗓音答道：“还需要再一点时间。你先回酒店洗澡，我很快过去。”

两个问题简单应答就挂了电话，只是这轻声低语间透出的柔软，却从封闭空间里流泻开来，不偏不倚落入秦安南耳中。他忍不住转头望过去，目光落在江雨带笑的眉眼间。那模样与平日的矜持礼貌全然不同，多了一份掺不进筛子的温情。

沙龙味的精油弥漫在空气中，原该是舒缓人心的香气，但落在秦安南身上，仿佛却惹得额头青筋微蹦。观察到对方隐忍的表情，江雨再度开口：“如果实在不舒服，我让小周送您先回酒店吧。”

秦安南挑眉，语气陡然一冷：“不必。”

江雨顿时一怔，却意外地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抗拒。他本准备打住话头，哪知秦安南忽然反问了一句：“我们现在，算不算两清？”

江雨一头雾水，以为他还在提三碗粥与三杯酒的事，小心翼翼地回应：“嗯，两清了。”

秦安南抬脚，似乎打算离开。然而就在江雨与他交错而过的一刹，背后传来一声低喃：“没清。”

江雨蓦地停下，转头望去：“你刚刚说什么？”

“没清。”秦安南固执地重复，语调一刻间变得急促，脚下飞快地跨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江雨的手臂。两人距离瞬间缩短，江雨嗅到了淡淡的酒气萦绕在他周身。

“秦老师，您……”江雨刚想问，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命令打断：“手帕。”

江雨怔住，没能反应过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正式地对上他，秦安南的语气越加冷静，但那种平静里夹杂着莫名的执拗：“把我的手帕还给我。”

江雨站在原地，脑海中似有什么炸开，又像是推翻之前所有猜测。“秦老师……”他呢喃着名字，眼底徒然染上一抹复杂色彩。



——影帝，为自己加的一场戏，台本全靠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