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觥筹交错的暗流

　　饭店门口，钱寺壮压低声线提醒道：“闻总原本确实要来，可谁料中途改了主意，派来了仇波。你小心点，这人不是什么好角色，灌醉人趁机占便宜的路数干了不少次。”说完，他看了江雨一眼，补充道，“我会在饭店外头等你，有事随时联系。”

　　江雨闻言，目光微敛，只淡淡回了句：“好。”

　　换上一身不显眼的衣服，低调之中透着考究，他准备赴宴的姿态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钱寺壮负责驾车送他前往，而江夜竹也一并同行。谁知一路上车流如潮堵得密不透风，等几人终于赶到饭店时，早已过了约定时刻。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江雨穿过一条装饰雅致的长廊，眼前是一扇雕花木门。门旁墙上悬挂着隶书竖写的“玉兰厅”三个字，字迹潇洒，浑厚有力。壁瓶里，一枝玉兰洁白柔美，仿佛等待着谁的到来。

　　走到门前，江雨的脚步略微停顿，待服务生推开门后，他淡然迈入。

　　门内玄关狭长，墙的一侧挺立着高及顶的雕花木屏风，另一侧是挂满艺术画作的墙面。透过屏风的间隙，可见里头一桌宾客已然热闹开场，觥筹交错的声响充满了屋内的角落。

　　江雨加快步伐绕过屏风，而转过屏风的刹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布景优雅的花鸟苏绣墙。墙前最为醒目的位置坐着一个男子——秦安南。

　　秦安南神情淡漠，侧脸冷峻，正同旁边的梁松交谈。见到江雨走入，他短暂转头，眼神一掠而过，宛如无意。随即转回去，不带半点留恋，又继续与梁松谈话。

　　江雨的目光飞快扫过，发现席间坐的除了秦安南和梁松，还有仇波、《分秒》的制片人、副导演，以及几位演员，其中便包括乔青。

　　梁松率先开口：“江雨，我们时间不等人，已经提前开动了，这乔青说她饿得不行，催得紧。”

　　乔青虽干场务，却依然是姿琅影视旗下的艺人，进组后忙忙碌碌压根没真正吃过一天饱饭。此刻，他正夹着菜埋头苦吃，听到梁松提及自己，顿时呛住了。一口虾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满脸通红。

　　梁松哈哈笑着打趣：“谁让我给他压榨得这么厉害，小家伙确实挺可怜。”

　　众人闻声纷纷笑起来，气氛缓和了几分。

　　江雨自知迟到失礼，这时笑了笑，对梁松道谢：“路上堵车，来晚了，希望大家多包涵。”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油腻中透着挑衅的声音插了进来：“迟到可不是事情搪塞的理由吧。江雨，依规矩，总得罚酒三杯了。”说话的是仇波，四十余岁，谢顶啤酒肚，言语里透着几分不怀好意。仇波拿起一瓶红酒，动作熟练地倒满杯后，随手放在桌上的转盘，慢悠悠转到江雨面前，不容商量地堵死了退路：“拍戏辛苦大家都懂，可今天咱们讲究点，喝红酒。不许装不会喝来糊弄啊。”

　　一时间，氛围微妙起来。宾客全都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江雨。江雨面上隐隐泛起笑意，轻松自若地端起面前酒杯。透过暗红色酒液，他似乎捕捉到座位另一端的秦安南正注视着自己。

　　可那应该只是错觉。

　　江雨仰脖而饮，白皙的颈线随着喉结滚动，动作利落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乔青见状微微皱了皱眉，暗暗对江雨有了些许同情心——他自己刚才才被仇波灌了两杯，后来硬怼了对方才得以脱身。此刻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一张纸递到江雨手里。

　　江雨略意外，不过接过后轻声道谢：“谢谢。”

　　乔青怔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心里嘀咕：我干嘛给他递纸？

　　仇波见江雨喝完高兴得意不已，刚要兴风作浪再去倒第二杯，却听秦安南忽然淡声开口：“先让服务员上菜吧。”他虽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如水落石穿，无容置疑。

　　梁松看了眼时间，皱眉：“俞梅人呢？这会儿怎么还没到？”

　　正巧制片人手机响了。他接听后挂线，开口道：“俞梅不舒服，今天就不过来了。”

　　梁松闻言无奈，随口指着俞梅空着的座位说道：“江雨，你坐那里吧，正好开始。”

　　江雨点头，拉开椅子在位子上落座。如此一来，之前仇波强灌酒的事也暂时被打断，仇波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一脸尴尬地坐下。他还悻悻盯了江雨一眼，却不巧撞上秦安南冷厉的视线，对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仇波瞬间收回目光，心底莫名一阵寒意。

　　空腹饮酒的确让江雨胃部开始隐隐作痛，可相比身体的难受，他心里的烦闷更显沉重。桌上的佳肴香味扑面，却偏生在记忆深处翻涌出一股血腥味。

　　他动作不露痕迹，悄然在桌下轻轻按住小腹，而面上依旧难掩神定气闲。听制片人挑起话题后，他顺势自如地应对起来。

　　制片人越聊越兴奋，举杯邀饮道：“小江，雨雨来，咱俩走一个！”

　　江雨微微怔神，还未提杯，却见身旁一道修长的手伸出，秦安南淡声道：“刘制片，我敬您一杯。”

　　刘制片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哪里敢让秦老师敬酒啊。是我敬您才对！”

　　这边秦安南已轻松化解，另一边梁松见江雨似被冷落，便主动举杯招呼：“江雨，雨雨，咱俩喝一杯。”

　　谁知秦安南毫不犹疑再次举杯拦住梁松道：“梁老师，我再敬您一杯。”

　　梁松见状哈哈大笑：“那行，江雨这杯就先缓会儿，你排队。”

　　秦安南唇角微微一勾，捧着酒杯的手仍不放下，又转向江雨问道：“江老师，我能插个队吗？”

　　桌上宾客逐渐看出些端倪，江雨也终于明白秦安南是在悄然替自己挡酒。

　　梁松粗神经，依旧没看透，只闹笑道：“他都问你了，你能不给吗？别太小气。”

　　秦安南喝完两杯后，随口转移话题，轻巧地转移了梁松的注意力。待宾客重新聚焦话聊，秦安南才落座。

　　这一刻，江雨微微倾身向他，小声道：“我能应付，不用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