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烧烤与晚宴

钱寺壮在车上摊开餐盒，把最后几串烤串塞进小刘手里，让他也尝尝鲜。小刘吃得嘴巴油光发亮，随后就下车去抽烟，车厢内只剩下他和江雨两个人。

一边啃烤串，钱寺壮还不忘夸口：“啧，要是再来瓶冰啤酒，那就堪称绝配了。”

江雨挑了一串不辣的，咬了一口随即提醒：“你可别找事，上次啤酒下肚你吐得我一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钱寺壮满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头瞧向窗外那些欢声笑语的学生们，神情里带着几分怀旧的意味。说到底，那段大学岁月已经渐行渐远了。

钱寺壮清楚地记得，大四毕业后，他和江雨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从校园里轻松的学习生活，到江雨毅然休学，踏入毫无经验的模特圈，而钱寺壮则成了他的经纪人。两人就这样国内国外四处飞，一起面对种种艰辛。但比起那时的奋斗，如今能这样面对面坐下吃串，却显得难得又令人怀念。

捏起最后一串烤肉，钱寺壮泛起一丝笑意，打趣道：“嘿嘿，这叫触景生情，你懂不？”

江雨撇了他一眼，暗自怀疑这家烧烤老板是不是在菜里加了什么奇妙的佐料，居然让钱寺壮吃得这么傻乎乎。这段轻松的气氛下，他也没有客气，把拿纸巾擦手时，顺便开口谈起自己和闻柏的最近一次对话。

钱寺壮听完后，罕见地沉默了下来。他沉思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江雨的眉头略微扬起：“遗憾什么？”

“没当成医生。”

江雨垂下眼，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轻抚，抹去烤串残留的油迹后，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谈不上，有什么遗憾可言？不管是医生，还是模特，归根到底不过都是谋生的手段罢了。”

江雨的语调听起来冷静得令人难以捉摸，可钱寺壮知道，他这话根本就不是真的。作为江雨的大学同窗兼多年搭档，他清楚地记得，江雨曾经为了考医学院耗费了多大的心血，“医生”二字对他来说，远远不只是谋生那么简单。然而，这份执念却不知道为何在江雨完成短暂的医院实习后，戛然而止。他始终无法理解，也试着问过，但结果无一例外，江雨总是以一句轻笑含糊带过。

这个人太擅长掩饰了，见谁都是三分笑，看起来随和温柔，实际上却下意识地筑起一道厚重的心墙。尽管两人已经共同走过许多年岁，可钱寺壮还是无法真正窥见江雨的内心。

这时，话题似乎又走向熟悉的岔路口。江雨随手翻开了钱寺壮从下飞机就一直攥在手里的请函，皱着眉问：“这次晚宴是不是需要准备造型和礼服？”

钱寺壮把嘴里最后一串肉咽下，挥手不在意地说道：“这些事你完全不用操心，我已经在路上联系了造型师。这次没有红毯环节，形式没那么讲究。况且时间太紧，考虑到你的身高，借礼服不方便，从之前穿过的礼服里选一件重新搭配造型就成。”

江雨撑着脑袋笑：“可以啊，Strong哥，果然业务专业。”

钱寺壮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啊？记好了，我对外的花名是Al，叫我‘Al钱’。”

江雨好整以暇地改口，“好的，Al哥。”

被尊称一回的“Al哥”大为满意，于是兴致更高了，开始分享自己刚从业内挖来的消息：“听说，这次晚宴是为了秦安南特意办的，Pauson正想拿下他回国后的第一个代言。别说我没提过，你之前给Pauson走过秀，还做过系列代言，但秦安南的规格是全球代言人，直接把待遇拉满。”

江雨微微挑眉：“这么阔绰？”

钱寺壮点点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敬意：“可不是嘛，我跟你说，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聪明的，但秦安南是我见过演员里最有天赋的。他演什么像什么，随心所欲地释放情绪，简直就是个天赋流。”

江雨被他的话勾起点兴趣：“这么厉害？人长什么样？”

听到这话，钱寺壮立刻翻开手机，找了半天才递过一张旧照片：“你看看，这就是他。”

照片上是某次颁奖典礼的场景，舞台灯光亮如白昼，彩带漫天飞舞，秦安南手里攥着一个奖杯，对镜头露出得体的微笑。他黑短发干净利落，五官俊美得挑不出丝毫瑕疵，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人身上那种不容忽视的魅力。

江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却一瞬间莫名地心跳停顿。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钱寺壮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是几年前的照片了，他这几年都在国外发展，严格来说还算低调。”

听到这句话，江雨似乎没什么兴趣追问，懒懒地往座椅后一撤。

看着江雨一副疲态，钱寺壮恨不得变成老母鸡，把剩下的小半盒烤串护着放好，转头喊司机报了新的地址：“回头先去趟我妈那儿。”

江雨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闭眼应了一声：“随你。”话音刚收，他却猛然坐直了身体，因为下一秒钱寺壮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清醒——

“对了，崽崽放假了。你平时没工作都亲自带他，我跟我妈说好了，咱们现在去接他。”

江雨瞳孔缩了缩，几秒之内脸色变幻不断，显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拥有一个孩子。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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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安苑小区镀上一层暖橘色，这栋老旧30年的小区墙壁斑驳生辉，意外地透露出几分生机。一株手臂粗细的海棠树迎风摇曳，在不远处的小院内将生命气息填满。

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认真地数拍：“二百八十一、二百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