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十年的枷锁

宋曦靖坐在实验室的窗边，看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心中不禁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所有熟悉的面孔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也都各奔东西，而宋楠的出现让她倍感复杂。

“宋师姐，你怎么来了这儿？”她忍不住问，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

宋楠轻轻一笑，故作闲适：“这里挺好啊！主要是有你在。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她的语气轻松，但眼底的一抹苦涩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签了几年合同？”宋曦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道。

“两——二十年。”宋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无法言说的悲伤。

闻言，宋曦靖的喉咙干涩得难以出声：“二十年？” 她瞪大了眼睛，愣住片刻，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却在心口打转。

二十年的签约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意味着长时间的孤立无援，意味着奉献自己的所有青春，意味着舍弃自由，封闭在一个隐秘的世界，甚至可能是命运的彻底重塑。而是什么样的遭遇，竟然让宋楠做出那么艰难的决定？仅仅是一瞬间，她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可以想象的答案。

“你都已经决定了吗？”宋曦靖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楠拉动唇角，仿佛挤出一份苦中带涩的笑：“合同都已经签了，就算犹豫也没办法，反悔不了。”随后，她故作轻松地补了一句，“再说了，你不是也在吗？有你陪着，我会好很多。”

宋曦靖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我只是因项目短期在这里，项目完了便能走。但你，师姐，你可是要在这里耗费整整二十年！”

宋楠低垂下眼，似乎在掩盖什么。沉默片刻，她语气幽幽道：“其实这里也不错，衣食无忧，安静得远离所有嘈杂。”

“那你家人……他们知道吗？”宋曦靖小心翼翼地问，试探着。

宋楠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攥紧，紧得都泛了白。许久，她才低声回应：“不能，他们不可能知道！”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刀刃割开了真相的薄膜，露出无尽的苦痛。

宋曦靖的心沉了下来。有那么多疑问萦绕在脑海里，可她却不敢轻易触碰宋楠的伤口。她想安慰，却不知用怎样的言辞才能够真正化解对方那深沉的绝望。

“靖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很不孝？”宋楠突然出声，双瞳泛起了湿润的光。

宋曦靖满是复杂情绪：“师姐，我不这样认为。‘父母慈子才孝’。如果没有慈爱，又何谈子女的孝道？”

宋楠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凄凉而又嘲弄的笑：“慈爱？他们恨不得把我当秤砣一样称斤论价卖了！”

宋曦靖怔住，眉头紧锁，最终选择安静地听。从宋楠的微颤语气中，她知道，师姐的内心有太多苦楚等待倾诉，而回应她最好的方式不是任何劝解，而是无条件的聆听。

宋楠缓缓道来，那往事像被压制了许久的瘴气，在这一刻终于喷涌而出。她的家庭，并不是一个温暖的港湾，而宛如须得攀爬逃离的泥泞深坑。父母严重的重男轻女，从她年幼起便根深蒂固。她之所以能够拥有读书的机会，是因为爷爷还在世时的坚持，可在爷爷去世后，她的父母便毫不掩饰地视她为家里的债务机器。考上大学时，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寄钱。

为了省下生活费，她努力申请各种补助将钱寄回家。然而更加无法容忍的是，父母多次安排她与各类对象相亲，甚至有一次还带着一个年龄足足大她十岁的男人登门——只为谈论她的“价格”。她不堪忍受那种像牲畜般的被估价，极力反抗才逃过一劫。

还有一段她以为是爱情的岁月，与一个男生的关系看似甜蜜，实则对方另有所图。她在实验室熬夜奋战，为了他的学术研究奉献一腔热情，结果那个男生却在与其他女生同游谈笑。这份真正意义上的欺骗，让她心如死灰。

从亲情到爱情，都在她的生命里折磨、践踏。而最寒彻骨的，是一次她因为母亲病重谎言回到家里，却被亲弟弟设计绑到一个鳏夫的床上，只为换取五百元的彩礼。这段阴暗的回忆，让宋楠至今身心俱碎。

“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宋楠的声音几分颤抖，泪水盈满眼眶，“除了这里的合同，我已经什么都失去过了。”

宋曦靖鼻尖酸涩，她唯一能够做到的，是紧紧抱住宋楠，让这份沉痛的情绪找到一份寄托。她知道，眼前这个坚韧到让人心疼的女人，承受了太多仍然站起，只选择这样的签约，或许是为了把自己保护起来远离那个地狱般的世界。

“师姐，我支持你的选择。”宋曦靖轻声道，“相信你，我不会让你孤单。”

虽然宋楠不算是组里最聪慧的那位，但她却是最坚韧的。每一个被赋予的任务，她都从未逃避。

项目启动在即，宋曦靖一声招呼，邀约周丽丽吃饭时，也特意带上了宋楠。毕竟，她已然决心陪师姐走过未来漫长岁月的每个光阴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