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谁欺负谁？

“下午四点四十的那趟。”魏以宸眨了眨眼，脸上没藏住那种配合的坦然。

宋曦靖点点头，语气轻快：“时间还早呢，常主任，您赶紧回去吧！还能抢个下班时间，我们也要赶火车了。”话音未落，她脚下便有了行动。

然而，常主任的手迅速伸出，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态度突然变得强硬：“小宋同志，你不能走！”

被突如其来的扣留搞得一愣，宋曦靖低头扫了一眼胳膊上的拘束，没选择挣扎，只是冷冷道：“常主任，您这是打算扣留我吗？”

常主任语气立刻严厉起来，近乎咄咄逼人：“你难道不知道新型收割机的开发，对劳动生产的重要性吗？每晚拖一天，得有多少人要继续辛苦劳作！你这个年轻同志，能不能别那么自私？要是因为你的任性，耽误了进度，造成损失，你承担得起吗？”

这一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宋曦靖忍不住心中冷笑。这是个典型的“帽子战术”，她见得多了。套近乎、打和稀泥、盖大帽子，这些技巧，在常主任那里已经被运用得炉火纯青。果然，下一步就是舆论施压了吧？

果不其然，常主任那突如其来的提高嗓门，吸引了路过的众人注意。闲聊声开始汇聚成讨伐的浪潮：

“小姑娘，干大事得考虑集体利益啊！”

“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耍小性子！”

耳旁尽是类似的议论，宋曦靖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不可测。而站在她身旁的魏以宸终于忍耐不住，站了出来：“你们自己开发不出来，也别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好吗！”

常主任的表情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这任务可是农机局派给你们的！不完成，责任当然得由你们来承担，特别是你，小宋同志！农机局保证你技术过硬，绝对能攻克难关，难道都忘了吗？”

宋曦靖见状只是淡淡地伸出了手，示意他停下：“不好意思，常主任，我得纠正几点。首先，我并不是农机局的职工，他们没资格派任务给我。其次，我来到这里，是进行技术交流的——还年轻，还没什么经验，主要是学习。最后，你所说的技术承诺，我从未听过一星半点。要不，我给农机局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几句话下来，周围人立刻哗然，议论声呈现出完全相反的走向：

“等等，这位姑娘怎么看都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突破什么难关？”

“该不会是他们自己搞不出来，赖到人家头上吧？”

“还扣着不让走？这是欺负小姑娘了！”

舆论的迅速逆转让主导战局的常主任有点慌神，但她的职业素养硬是让她压住了情绪，换了个策略。

“小宋同志，话不能那么说！既然上级选中了你，肯定是看重你的能力。”语速放缓，语气充满恳切的哀求，“我也不懂技术，这次只负责把你接回厂，算是我这个大姐求你了，让我交代得过去好吗？”

这样的态度，于常主任而言并不常见。她判断年轻姑娘通常软硬不吃，直接放低姿态倒是最简单的化解之法。可惜她低估了宋曦靖的聪明和冷静。

“常主任，您别让我为难了。我连工作都没有，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被‘重视’？”她一声长叹，摆出比常主任更凄苦的神情。“而且就算我跟您回去了，问题还是无法解决。您能保证我不会因此负责吗？”

常主任脸上一僵，心里也打了问号，毕竟厂子里的高层情况，她也做不得主，更别提这种答应结果的事了。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小宋同志，我们厂长为人公正，爱惜人才，决不会让你背负不公平的责任！”

宋曦靖却机敏地回以一个反问：“哦，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口，常主任立刻语塞，一时难以接话，只好暗中给身旁的郝伟使眼色，希望他赶紧去向厂长求助。然而郝伟不但没领会她的暗示，反而顶着一副正义的脸开了口：“小宋同志，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厂的错！如果您有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会尽力补偿您！”

宋曦靖眨了眨眼：“这是周厂长亲口说的？”

郝伟愣了愣，自然而然地点头：“对，是厂长的原话。”

对于这场闹剧，宋曦靖此刻心里已经明了，目光朝妇女主任常春霞扫了一眼，神情意有所指。谁料M市联合收割机厂的态度真诚，而她却没想到会遇上一个自作主张的常主任。这一切，显然是回厂的任务被人私自操作了。

果然如她猜测，厂长周某诚意满满地提出道歉，还拿出了专门补偿二人私人开的二十元钱、糖票和粮票。但谁会想到，这一单纯的安排在常春霞眼里，却成了谋利的机会。她承揽此差事的原本意图，不过是想把钱和票分出个干净，自己捞点油水。见宋曦靖软硬不吃，筋疲力尽之际，她也不得不顺着郝伟的话补充：“小宋同志，您有什么具体要求，尽管提吧，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