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鸡毛掸子的漫天飞影

宋曦靖还没把话说出口，村长倒先按捺不住地训斥那多嘴的村民：“人家农机厂的机械设备都是统一定价的！要给咱们村便宜，那其他村咋办？还能再让靖靖一个个村去求人不成？”

村民讷讷地低下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瞬间噤声。

村长怕宋曦靖多心，转而语气满是诚恳，拍着胸口说道：“靖靖，这次秋收，你为村里出了大力，大家伙都常挂在心上呢！你的功劳没得挑！放心，我黄某人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更不会逼着你犯什么难处！”

宋曦靖微笑，笑容甜得仿佛一朵盛夏的繁花：“谢谢黄伯伯！”心里隐隐明白了一件事——当你展示出自身的价值，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护着你。这就是人性。

见她准备回家，村长不放心地又唤住她：“靖靖，公社说，这两天咱们村可能会来一批报社的记者同志，你看看到时候——”

今早，河东村的稻田就彻底收割完毕，连稻谷都已经打好，整齐地铺在谷场晾晒。听说今年河东村极可能被评为先进村，而在这次秋收中立下头功的，无疑是宋曦靖。按照常理，这种关乎露脸的大事，她是必须得在场的。

宋曦靖愣了片刻，随即小声说道：“黄伯伯，我这两天恐怕有点事，可能没法留村了。”

“是嘛？”村长略显遗憾，不过转而呵呵笑道：“那要不这样吧，你要是不在，我就叫你爸陪着我一起接受采访。不然说老实话，我老人家还真心里有点儿打鼓。”

这种公开亮相的机会，非比寻常。村长特意提及宋志江，无疑是投桃报李，为将来选下一任村委书记埋下伏笔。

宋曦靖自然心领神会，立刻配合地颔首道：“那就太好了！正巧我爸对这两台机器也算见过几次，我回去和他说说。谢谢黄伯伯！”

一老一少眼神交汇，微微一笑。话里那藏着的弦外之音，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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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二房

院子里，张楚黛踱着步，双手背在身后，鸡毛掸子随手搁在了旁边的木凳上。她的神情里透着些许隐隐的怒火，像极了待发的山雨。

“妈！来了！”宋建民一路小跑跨进院门，气喘吁吁地通风报信。

张楚黛猛然抄起鸡毛掸子，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地奔向门口。

宋曦靖脚刚迈进家门，没来得及打个招呼，鸡毛掸子便风一样劈头盖脸地招呼下来。她猛然往后退了几步，边避让边呼喊：“妈！手下留情！咱有话好好说！”

“留情？你以为我会留情？饭都不拿回来吃了，你还有脸来说‘好好说’？”张楚黛步步紧逼，鸡毛掸子发出凌厉的呼啸声。

“妈！我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好歹顾及一下我的脸面——”宋曦靖一边挪步，一边试图劝服。

“你啥时候没头没脸了？生下来不是就五官俱全嘛？现在怕丢人，当初干嘛去了？”张楚黛越骂越凶，可掸子虽然挥得用劲十足，却始终抓不着闺女的衣角。

村里这对母女你追我逃，像演杂技似的，在村口引得人忍不住偷笑。

刚从谷场翻稻谷回来的宋志江拐角一瞧，就见闺女撒腿冲过来，眼神一亮，心底涌起一片柔情。闺女小时候总爱守在路口等他，如今熟悉的画面再现，不禁让他心里刹那间暖意融融。

“爸！”宋曦靖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天真无邪，却又隐约透着一些许急迫。

宋志江笑得满脸慈祥：“哎，靖靖！”话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谁追你呀？”

“救命——”宋曦靖一个箭步藏到了他的身后。

“啪！”黑影袭来，一股劲风擦过胳膊，宋志江下意识护住脸。

“哎哟！”被鸡毛掸子轻抽了一下的宋志江揉着胳膊，虽然没多疼，但动作还是立刻缓慢了几分。

“老宋，你别挡着！”张楚黛瞪圆了双眼。

宋志江苦笑着挠头：“这是咋了？”

“咋了？你闺女上午出去，又不打招呼！还是人家小魏后来打电话回来报信，说她去了县城！你说，这丫头是不是主意太正，连娘都不放眼里了？”张楚黛揪着衣角唠叨，一边说一边气得直哼哼。

宋志江立刻义正辞严，语调强硬地说：“对，靖靖，小小年纪翅膀就硬了是吧？出门总得和家里交代一声！你妈还能把你圈起来不让你出去咋的？”

“妈，爸！我错了！下次一定改！”宋曦靖立马摆出认真的模样，耷拉脑袋，低声下气地道歉。

夫妻俩之前一唱一和的气氛，顿时降了下来。张楚黛手里举着鸡毛掸子，眼见着是砸不下去了，气得狠狠剜了一眼，“哼”了一声，丢下掸子就往院里走。

宋志江给女儿递眼色：快，哄哄去！

宋曦靖会意，赶紧几步追上去，挽住张楚黛的胳膊，撒娇似的把头依了上去：“妈，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放心，我以后多跟你汇报！”

张楚黛一愣，眼眶渐渐红了：“你、你不是搞技术的吗？怎么还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啦？”

母亲的忧虑藏不住。她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功名，而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安健康，日子能顺顺当当。

“妈，”宋曦靖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坚定，“前方的战士们在拼命，我们在后方，哪怕再小的保障，都必须尽心尽力。”

张楚黛的身体微微颤抖，终究一句话都没再说，快步回了自家院子。

宋建民瞄了母亲泛红的眼角，偷偷朝宋曦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宋曦靖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回道：“妈，我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再说，下个月我就去单位宿舍了，安全更能保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