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父爱与柳暗花明

纪鸢歌凝视着时天佑的神情，努力捕捉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轻声说道：“爸，其实时霜和您在许多方面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又有些截然不同。”

时天佑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话题渐生兴趣，“哦？怎么说？”

纪鸢歌嘴角微扬，细细分析道：“你们父子性子都偏沉稳，话不多，但时霜的情绪表达却直白得多。他开心、愤怒，甚至是吃醋，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我。”

时天佑闻言沉吟，稍许后长叹一声，“这一点，确实像他的妈妈。”

借着这个难得的契机，纪鸢歌试探性开口：“爸，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当年为何缺席我妈忌日，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话音落下，茶室内一片寂静。纪鸢歌垂眸，生怕自己这个问题无意间触及了时天佑的伤口。她几乎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被避而不谈，直到片刻后，男人才缓缓说道：“那时候，深时集团陷入困境，经济状况糟糕到举步维艰。公司是我和时霜妈妈一起创办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掉。”

时天佑语气迟缓，但每个字都泛着沉甸甸的重量：“柳家的资金帮了不少忙，当时的柳姨也多次提醒我忌日的事情。可偏偏，前一天应酬不断，酒桌上被人劝到酒醉不省事，终究还是误了时间。”

纪鸢歌怔住，好半天才低低咕哝：“原来...竟是因为这种缘故。”

她抬眸，顿了顿，问得几分执拗，“那您有没有试着向时霜解释过？”

时天佑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却坦然无比：“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错过了他妈妈忌日的事实摆在那里，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纪鸢歌听得直叹气，心底暗暗觉得这位老父亲的性子实在过于固执，丝毫不愿变通半分。

她郑重其事地说道：“爸，感情可不是讲道理就能解决的事。您得试着敞开心扉，用真心去和时霜沟通，而不是一味保持沉默。父子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她的目光愈发坚定，“原因得告诉他，他如何看待就是他的事了。感情不能总指望别人主动，尤其是亲情。”

时天佑注视着眼前这个伶俐的女孩，心中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叹息，然而纪鸢歌的最后一句话，却彻底触动了他的内心深处。

她望进他的眼底，语气满是恳切：“爸，时霜从小缺乏很多父爱母爱。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用我的一切去给他关爱和温暖，但我也希望，他能得到更多。身为父亲，这才是您该给他的东西。”

“我们时霜那么好，他值得被爱，应该拥有更多的爱。”

时天佑望着纪鸢歌，眼中泛起了微微的柔光，也在那一刹凝滞的瞬间，心底开始慢慢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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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光疏散，繁华都市的霓虹灯闪烁着，明暗交织宛如流光画卷。纪鸢歌与时霜坐在车中，穿过灯火通明的CBD区，高楼大厦的剪影在车窗外匆匆掠过。

时霜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小鸢，刚才你和我爸聊了什么？”

女孩闻声侧过脸来，眸中映着夜色，似乎多了几分亮光。她戏谑地朝他一笑：“和爸商量了个小事，让他以后多疼你一点。”

时霜轻轻一笑，不为所动：“就只是这个？”

纪鸢歌思考一番，脸色变得认真起来。她压低声音说道：“还聊了关于你妈忌日的事情。”

她观察着时霜，果然看到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那份原本浅浅的笑意逐渐消失。

时霜勾了勾唇，冷笑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他说了什么？”

纪鸢歌不敢隐瞒，将时天佑的叙述原封不动复述给他，又低声补充：“时霜，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帮他说话，更不是让你去原谅他。我只是觉得，作为儿子，你有权知道这些事情。至于如何看待一切，你有完全的自由，我不会干涉，更不会劝你。”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像一段仓促流逝的时光。时霜垂下眼睑，声音低沉如风，“小鸢，可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没有真正感受到父爱是什么。”

纪鸢歌静静地看着他，那深藏在眼底的落寞，让她心头一疼。她不说话，只是轻轻靠近，将他拥入怀中。

这拥抱熟悉又安静，像极了八年前陪他躲雨的那个夜晚。时霜愣了一瞬，听着她柔声说道：“时霜，未来的几十年里，你还有我，还有我的家人。”

她轻轻一笑，目光明亮却温柔，“你缺失的那些爱，我一定会补全。”

那一刻，时霜心里霎时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或许，命运真的公平。虽然没能给他一个充满温暖的童年，但却将纪鸢歌这样的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18岁的时霜明白，山的背后不一定是海，有可能是层层叠叠的险峻山峦。柳暗花明不过只是诗中的意象，自身未必能触及到那一份峰回路转的美好。

但26岁的他终于明白，如果穿越无数险途，山河尽头是纪鸢歌，那么无论再远再难，这条路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从今往后，他愿意相信——她就是他的柳暗花明。

时霜望着她，情感汹涌而来。他觉得，对她的喜欢已超越语言可以描述的边界。幸福得简单，却深刻到想流泪。

男人轻声开口，语气低回沉缓：“小鸢，自从你来到我身边，原本这些年一直缺失的好运，好像都一下子涌来了。”

他顿了顿，又郑重补充道：“小鸢，谢谢你。”

随后，倏然而起的深情环绕着他，声音像一道清润的雨落：“我是想说，小鸢，我好爱你。”

纪鸢歌的心尖颤了颤。一秒钟的悸动后，她坚定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时霜，我也爱你。”

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变了语调，嘴角的笑多了几分痞气。那不羁的模样，偏偏让她无比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