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弃徐川

“安王那边始终静如止水，我还以为皇上顾忌着要用他的兵马震慑蛮夷，现在看来，恐怕那道圣旨已经抵达路州了。”

甲一欲言又止，但话已至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圣旨既到路州，安王却未被革除爵位、押解进京，这其中缘由不外乎二：要么是钦差使节尚未抵达，要么便是已经到了，但却被安王暗中解决了。

从季明泽秘密传来的情报判断，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高。

眼下局势如棋局般复杂，加上今年收成堪忧，恐怕又是一个歉收之年，江羽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甲一，你说，安王起兵造反，最终问鼎皇位的概率有多大？”江羽打破了沉寂，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最初仅仅是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方向，至于是否真的要走上反叛之路，以及如何行动，全凭安王自行决断。然而，长公主陵寝与传国玉玺的出现，却让她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想要置身事外，甚至仅仅是偏安一隅、过着田园牧歌般的生活，都已成为奢望。

特别是自去年祈雨祭祀之后，短暂的安宁过后，天象再次显露出不祥之兆。

初春时节，各家各户刚刚结束了春耕的忙碌。

村落里，河水与井水的出水量远不如往年，预示着今年或许又将面临一场严重的旱灾。

虽然各地的旱情表现并不明显，但江羽的神魂却异常敏锐，加之第一次祈雨时她与地脉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因此比常人更早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燥热的气息。

归根结底，天灾人祸频发，皆因乾元国如今的气运衰微所致。

她并非嗜杀成性之人，但杀戮之后可能导致神魂不稳，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既然存在弱点，就必须设法将其消除。

江羽的眼神暗淡了几分，甲一立刻回应道：“属下不敢妄言安王殿下是否能最终登上皇位。”

“但安王胆敢杀害前来宣旨的钦差，这无疑是公然与朝廷对抗，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其他的皇子，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说的不错。”江羽微微颔首。

“崇裕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本是天然的防御屏障，然而朝廷却在临阵之际突然更换将领，这直接导致了崇裕关的失守。”

“除了想逼迫我出手之外，恐怕也未必没有借蛮夷之手除掉安王的想法。”

自蛮夷军队攻破关隘以来，朝廷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应，对百姓的生死安危更是置若罔闻。

若非安王及时收拢了四处逃难的百姓，恐怕整个徐川府早已沦陷于蛮夷之手。

“或许……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想让安王拥兵自重，利用他来对抗蛮夷，待其平定战乱之后，再以谋反的罪名，顺理成章地夺走他所集结起来的兵权。”甲一虽然不擅长权谋之术，但从阴谋论的角度来看，京城中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打着这样的算盘。

“这是要将安王彻底扼杀在徐川。”江羽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一个皇子，没有任何朝廷的支持，仅仅拥有一块贫瘠的封地。

而这块封地，又恰恰是刚刚遭受旱灾，人口锐减，十不存一的穷困之地。

既没有充足的资金，又缺乏足够的粮食，更谈不上拥有强大的人力。

再加上蛮夷军队破关入侵，想要“顺路”解决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立刻派人散布消息，就说朝廷已经彻底放弃了徐川，煽动百姓前往京城避难。”江羽略作思忖，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主动出击。

她的任务要想顺利完成，前提是必须拥有一个稳定可靠的政权。

可眼下的情况，别说稳定了，政权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京城既然想要坐山观虎斗，看着蛮夷与安王两败俱伤，那咱们就绝不能让他们渔翁得利。”江羽拿起笔，快速地写下回信，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她手上能够调动的人手并不多，虽然训练了一支精锐的军阵，但现在还不是暴露实力的时候。

“给玄夜传信，让他不必再派人驻守邙山，带着剩余的人手化整为零，秘密前去投靠安王。”

玄衣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既然是精英，就不能被埋没。

“可是主子，这样一来，邙山的防守力量岂不是……”甲一面露担忧之色。

“不必担心。”江羽摆摆手，示意他安心。

她曾亲自做过实验，发现任何外来之人，几乎都无法进入邙山深处。

她怀疑，这很可能是因为传国玉玺在暗中作祟，那件神器，说不定已经拥有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一种猜测，如果放到这个低武级的古代世界来说，未免显得太过玄幻了。

江羽将命令传递出去，与此同时，在整个徐川府境内，也开始流传着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

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朝廷早就已经将整个徐川府拱手让给了蛮夷，所以才会临时更换崇裕关的守将，目的就是为了故意放蛮夷军队进入关内。

徐川府的所有百姓，都将成为朝廷献给蛮夷的口粮。

而朝廷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避免蛮夷军队攻入京城，伤害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乾元国的百姓都知道，西边的蛮夷所居住的地方土地贫瘠，根本无法种植粮食。

他们每年都需要在边境的贸易市场里购买大量的粮食。

如果遇到他们缺钱的时候，就会悍然发动战争，入侵乾元，抢夺粮食、女人、财宝，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而且，蛮夷军队骁勇善战，装备精良，十次入侵中至少有五六次都能得逞。

要知道，蛮夷人可是会吃人的！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谣言一经散布，立刻就在百姓之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许多人都信以为真。

尤其是在颖州的凤川县、都阳县已经被蛮夷军队占领的情况下，徐川府中还聚集着大量从那里逃难而来的难民。

他们之所以能够来到徐川府，主要是因为在这里还有亲戚，可以帮忙拿到出境的路引。

如今听了这些谣言，他们更是觉得徐川府也已经不再安全。

如果真如谣言所说，恐怕整个徐川府都会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百姓们再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凡是有门路的，都纷纷设法办理路引，逃往其他地方。

而那些没有门路的百姓，则是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生怕蛮夷军队不知何时就会攻打到这里。

城里的百姓尚且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各处村庄的百姓则更加惊慌失措。

城里至少还有高大的城墙可以阻挡，可村庄里却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一旦蛮夷军队杀来，那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因此，许多村庄的百姓也都开始想方设法地逃往城里躲避。

还有一些在城里没有亲戚的百姓，则是拖家带口，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逃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