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洞房花烛

“娘子放心，为夫虽是入赘江家，却也顶天立地，日后定会勤勉持家，绝不让娘子受苦。”季明泽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一番话语掷地有声。

报仇雪恨，需徐徐图之。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唯有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及复仇大业。

更何况，他与江羽早已约定，婚后并无夫妻之实，一年后的生育税，还需他自掏腰包！

“但愿如此。”江羽凤眼微挑，语气清冷。她之所以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为了能借他之手，拿到那至关重要的路引。否则，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委身于人。

要知道，在这偏僻山村，除了女子，寻常百姓想要离开故土，简直难如登天。唯有那些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方能名正言顺地取得路引，四处游历。

两人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江墨离得较远，并未听清他们的对话。

行至村尾，只见几位村里的婶子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他们到来，立刻扯开嗓子，高声吆喝：“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咯！”

这一声声吆喝，如同涟漪般，迅速在村中扩散开来。每隔一段路，便站着三三两两的村民，他们接力般地喊着，将喜讯一路传递至江家祠堂。

因此，两人还未到达，族长等人便已得知消息。

“这是作甚？”季明泽一头雾水，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看着那些蹦蹦跳跳、拍手叫好的孩子们，他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今日是真的要成亲了。

“这是咱们村的习俗，热闹热闹！咱们先去祠堂拜堂，今日还要将你我的名字，都记入族谱呢！”

江羽也有些意外，她原本想着，村里人正值农忙时节，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她特意没有大摆宴席。没想到，族长竟然安排了人来凑热闹。

这一路上，婶子、叔伯们热情洋溢的吆喝声，孩童们天真烂漫的欢笑声，都为这场略显寒酸的婚礼，增添了几分喜气。

江墨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她给每人塞了一块喜饼，口中不停地说着吉祥话。

“新人到！新人到！”

来到祠堂外，便有人高声呼喊。里正媳妇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江羽与江墨一同编织的大红花，鲜艳夺目，十分喜庆。

“大丫，快与新郎官一同进去拜堂吧！”

里正媳妇将红花两端的红绸，分别递到两人手中，然后侧身让开道路。身后，祠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院内摆设好的供桌。江安粮的牌位，正高高地摆放在供桌之上。供桌两侧，端坐着族长、里正，以及江家的几位族老。

唱礼之人，是族长的大儿子，按照辈分，江羽他们得称呼他为大伯。

“跪！”

他声音洪亮，唱词饱含深情。江羽二人各执红花一端，依言跪下。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祠堂外面的方向，恭敬地叩首。

“二拜高堂！”

起身，面向江安粮的牌位跪下，再次叩首。

“夫妻对拜！”

两人同时起身，面朝对方。当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两人的心中，都莫名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他们又迅速垂下眼眸，下跪，叩首。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礼成！”

待叩首完毕，随着唱礼的大伯一声高呼，围观的村民们立刻鼓掌欢呼。

“大丫成亲了，安粮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观礼的村民中，突然有人感叹了一句。想到早逝的江安粮，现场的气氛，顿时少了些许喜悦。

英年早逝，江羽姐弟几个，也实在是命途多舛。

江墨牵着江云奚，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到江羽二人完成成亲的礼节，她忍不住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原本呆傻的江云奚，看着眼前的场景，供桌上那块漆黑的牌位，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中，似亮起了一丝光芒。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牌位，当江羽二人站起身来，挡住了牌位时，他的目光，便正好落在了江羽的侧脸上。

“大姐……”他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豆大的泪珠，便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一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很快便充满了悲伤。

他的失态，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焦距，只是目光依旧怔怔地落在江羽的脸上。

众生百态，有人欢喜，亦有人忧愁。

江家老宅的人，也来了。但由于户籍文书被江羽紧紧攥在手中，他们纵使再不情愿，也不敢在江羽成婚的时候闹事。

“江羽都成亲了，娘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秋婶子也在人群中，围观着这场婚礼。见到江羽成婚，她紧绷的心弦，也算是稍稍放松了下来。她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江二来看着身穿火红嫁衣的江羽，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与江羽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可此刻，看着她嫁作他人妇，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难受。

他的目光，落在江羽的新婚夫婿身上。对方高大的身材，俊逸的五官，还有那一身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气质，都让他自惭形秽，忍不住自卑地低下头去。

“娘，您定下就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他的背影，落寞中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忧伤。

秋婶子看得心痛不已。她的相好偷偷地看着这边，见她神色不好，恨不得立刻冲到她身边，安慰她一番。但到底理智尚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然，今天这开祠堂的事，又要多添一桩麻烦了。

成亲的礼节已经走完，接下来，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村里的江姓族人，都被召集了过来。祠堂的院子里，迅速摆满了椅子。每户当家做主的人，在椅子上坐下，其余的人，则是退到了祠堂外面。

祠堂门口的供桌被撤了下去，江安粮的牌位，被人捧着，站在祠堂门口一侧。

“开祠堂！”

随着一声唱喏，祠堂的大门应声打开。门内正中央的位置，供奉着江家历代祖先。新丧的江氏族人的牌位，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