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雁为聘

“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等手头宽裕了，再把仪式补上便是。我跟二丫这几日赶着烙些喜饼，明日分给大伙儿，图个喜庆。”江羽盘算着，并不想把事情搞得过于繁琐，毕竟这只是搭伙过日子，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分道扬镳，没必要大费周章。更何况，小河沟里的水已经见底，再过些日子，若是天公不作美，继续不下雨，日子恐怕会更加难熬。

“你说的也有道理。”刘氏听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家也没个长辈，你给出去的东西，将来他都要一并陪嫁过来。毕竟人家是过来入赘的，你面上也得做得好看些。”刘氏补充道，考虑到季明泽的特殊情况，建议江羽在礼数上多加注意。

“这些事儿我不懂，还得劳烦您多多指教。”江羽虚心请教，姿态放得很低。

刘氏便借着男方到女方家下聘的礼数，换了个性别，细细地给她讲解了一遍。江羽听得连连点头，至于能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为了这次成亲，江羽带着江云奚去看病时，特意扯了几尺红棉布。这东西价钱贵得很，小小一匹，就花去了她好几两银子。刘氏离开后，江羽拿出剪刀，将红布裁开，带着江墨一起编成布花。待江墨掌握了技巧后，她便背起背篓出了门。

来到江二来家，她抬手敲了敲门。“谁呀？” 随着妇人的声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在江羽面前缓缓打开，秋婶子站在门内，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江羽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似的，笑着问道：“婶子，我想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弹弓？”

“你借弹弓干什么？”秋婶子满脸狐疑，接着又自顾自地说道：“算了，无非就是打些鸟雀来吃。” 她撇了撇嘴，语气尖酸刻薄，“真是不孝顺。” 说完，她扭身往里走，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江羽的耳中。不一会儿，秋婶子拿着弹弓出来，一把塞到江羽手里，嘱咐道：“别给我弄坏了，记得还我。”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生怕江羽冲进去一般。 江羽挑了挑眉，拿着弹弓径直上了山。等到她下山时，背篓里已经装满了东西，只是上面盖着厚厚的青草，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回到家后，江羽先简单地吃了些饭，然后带着江墨和已经醒来的江云奚来到了族长家。

“大爷爷，大爷爷。”江羽站在门口，轻声呼唤着。

“羽丫头，你怎么来了？” 族长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见到江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以为又有什么麻烦事儿找上门了。

“大爷爷，今儿过来是跟您说一声，我未来的夫婿已经定了，一会儿就去他家下聘。明日需要族里出面，请里正大伯帮忙办理转籍的事宜。” 江羽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族长拿着烟袋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地问道：“人是入赘过来？”

“是的。”江羽肯定地回答道。

“你当真想好了？”族长再次确认，神情严肃。

“想好了。”江羽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何时摆酒？”族长问道，这是村里成亲的规矩。

“大伙儿都忙，就不摆酒席了。”江羽婉拒道，考虑到眼下的困境，还是从简为好。 族长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干涸的河床，以及河对岸村子蠢蠢欲动的人影，最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摆也好，把人接回来，到祠堂叩个头，把名字记在族谱上。”

“记得准备三牲，要敬告祖宗。” 族长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坐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 江羽回头望去，只见干瘦的老族长孤零零地坐在家门口，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更显出几分落寞。

“干旱。” 江羽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随即加快了脚步，带着弟妹前往前山村。 季秀才家的大门紧闭，但并没有上锁。江羽抬手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季明泽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下意识地打量着他，发现原本还能看到边缘缝隙的面具，此刻已经完美地贴合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你来了。” 季明泽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但同时又涌起一丝恼怒。原本他以为江羽说的今天提亲，明天过门只是一句玩笑话，毕竟是成亲，再怎么仓促也得准备几日。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雷厉风行。

“这是聘礼。” 两人一时无言，江羽掀开背篓上盖着的青草，从里面拎出一只肥硕的大雁。季明泽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明日早晨我过来接你，记得带好户籍文书。” 说完，江羽便带着弟妹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季明泽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过了许久，他才自嘲地一笑。“季墨啊季墨，你还真是堕落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回到屋内。很快，屋内便飘散出一阵诱人的肉香。一只烤得金黄的大雁腿被他紧紧地捏在手中，咬上一口，满嘴流油，香气四溢。 屋里还不时传来一阵“桀桀桀”的诡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回去的路上，江墨频频抬头看向江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江羽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阿姐，你是不是被季秀才欺负了？”江墨小心翼翼地问道，下聘的时候，她发现阿姐的表情并不开心。

“就他？能欺负我？”江羽轻笑一声，语气轻松。

“那你怎么不开心呀？”江墨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唉，你不懂，阿姐只是心情有些复杂。”毕竟是第一次结婚，江羽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墨侧着脑袋，两眼迷茫，似乎还是不太明白。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回家做喜饼吧，明天还要送人呢！” 江羽转移话题，姐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开始商量着今晚要做的喜饼，但一想到繁琐的步骤，又有些头大。 江云奚刚刚接受了一次治疗，效果还不明显，只是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偶尔扫视两个姐姐，却并不明白她们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得乐呵呵的是什么意思。 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江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只是，这份难得的好心情在回到家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姐。” 江墨紧张地扯了扯江羽的袖子，声音颤抖。 江羽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看到了。 只见他们家紧闭的院门大敞四开，锁门用的铁将军也不翼而飞，老远就能看到家里的烟囱冒着缕缕炊烟，院子里还传来妇人的说话声，以及孩子们的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