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美人计

他确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两人在岔路口分别，紧随其后的尾巴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径直追着江羽离去的方向而去。

背上芒刺般的视线终于消失，季明泽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他佯装弯腰捡拾东西，实则悄无声息地从靴筒中抽出匕首，藏入宽大的袖袍之中，这才感到几分心安。

另一边，江羽引着跟踪者向平山方向行进，感受到那人依旧紧随其后，便毫不犹豫地扎入了山林深处。

那人一路跟随，但见山林愈发茂密，光线昏暗，阳光难以穿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脚步也迟疑起来。

眼见江羽还要向更深的山中进发，那人狠狠咬了咬牙，转身便往回走。反正那丫头不过是住在山里或者山边，到时候让陈婆子去村里打听一番便是。

“不知今日之计能否奏效？陈牙婆，陈宅，希望宋氏没有被藏在陈宅之中。”

江羽低声自语，确认跟踪者已经离去，这才沿着另一条隐蔽的小路向江家村方向折返。

跟踪之人名叫陈三，是厨房大管事徐嬷嬷的侄子，也是陈家的家生奴才。

“姨母，人……跟丢了。”陈三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

“什么？怎么会跟丢了？”徐嬷嬷的语气陡然拔高。

“那丫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出城便往山林子里钻。那山里头野兽出没，我实在不敢贸然深入。”陈三辩解道。

“你这没胆的废物！”徐嬷嬷抬手便要打，陈三连忙躲闪告饶。

“好姨母，虽然跟丢了人，但我猜那小妮子肯定是住在山周围的。那一带的村子陈婆子熟门熟路，不如让她去打听打听？”陈三连忙转移话题。

“还不快去！”徐嬷嬷再次作势欲打，陈三见势不妙，立刻脚底抹油，飞也似的跑了。

“兔崽子，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徐嬷嬷啐了一口唾沫，眼中却并无多少怒意。

江羽绕了一个大圈，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幸好村民们不是忙着引水，就是在田里除草，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回到家中，江墨和江云奚也不在，想必是下田劳作去了。

她将背篓里的盐和药材取出，先将银子分成五六份，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仔细地将藏银之处的泥土盖好，用力踩平，这才开始收拾药材、调料和盐，然后背起背篓，再次向着前山村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回到前山村的季明泽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明泽哥哥！”

他刚踏入村子没多久，还未来得及走到李富贵家，便见一道庞大的身影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他扑来。

那人身形臃肿，体重估计有三百多斤，五官被肥肉挤压得几乎变形，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上去十分吓人。

她那被肥肉挤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里充满了欣喜，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的猎物一般，朝着季明泽猛扑过来。

她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身影，他清秀俊朗的面庞深深地吸引着她。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偶然间看到的父母亲昵的画面。

来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

赤裸裸的，想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的眼神！

季明泽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僵硬。他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李瑶扑了个空，她愣了一下，看着仓皇逃离的季明泽，嘴巴一瘪，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一路跑回家去。

“娘！娘！我要明泽哥哥陪我玩！”

“我要明泽哥哥陪我玩叠罗汉！”

已经十五岁，即将满十六岁的李瑶，智力却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只会找母亲哭闹撒娇。她那比她娘大腿还要粗壮的手臂用力地甩动着她娘的手臂，一边哭一边撒娇。

蔡氏向来最疼爱这个女儿，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并没有在意女儿口中的“叠罗汉”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家的！当家的！”蔡氏扯着嗓子喊道。

李富贵正在家中修理坏掉的凳子，听到媳妇的呼唤，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进屋里。

见到女儿哭闹的这一幕，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肯定是闺女看到那季秀才了，一定是那小子又不理咱闺女，你快去他家瞧瞧，看看他是不是回来了！”蔡氏带着哭腔说道。

说完，蔡氏便低声安慰着正在大哭的女儿，稳住被她扯得左摇右晃的身子，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眼泪，一边擦一边哄劝道：“瑶儿乖，不哭了啊。娘让爹爹给你说亲去，让季秀才给你做夫君，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李富贵皱眉道。

“说什么？你闺女都快十六了，还没个人家。既然她喜欢那季秀才，咱们就成全了她的心意。反正那季秀才又穷又短命，能娶到咱们瑶儿，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蔡氏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李富贵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不答应？就他那穷酸样，除了咱们瑶儿，还有哪个姑娘肯嫁给他？”蔡氏不屑地撇撇嘴。

听起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李富贵拗不过自家媳妇，只得拿了些东西出门，往季明泽家里走去。

为了避开李瑶，季明泽绕了好大一圈路才回到家中。他背靠在门板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李瑶那粘腻的眼神，以及她满脸的红疙瘩。

倒不是他以貌取人，而是每次李瑶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种眼神，像极了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盯着小姑娘小媳妇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想到李瑶今年十六岁，而且生辰与他同在一天，他心里更是难受。

难道说，配婚的时候，会将她配给他吗？

季明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连忙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这才稍稍驱散了他脑海中可怕的想法。

“季秀才！季秀才在家吗？”

李富贵拎着在山上采摘的一些野果子，站在路边大声叫门。

“富贵叔，您怎么来了？”

季明泽将门打开一条缝，自己挡在门口，并没有邀请李富贵进屋。

李富贵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季秀才的爹娘死得早，礼数还是差了些。等将来他和闺女成了亲，他这个当岳父的，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