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入陈府

夜幕低垂，几颗寒星点缀着深邃的苍穹，如同宝石般闪烁。江羽微微眯起眼眸，感受着周遭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
只见那嬷嬷，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剜在江羽的脸上。她极力忽略江羽脸上尚未擦拭干净的泥污，仿佛要透过这层伪装，看穿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目光，阴鸷而又毒辣，让江羽感到一阵不适。她心中暗自警惕，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怯生生地向季明泽身后躲去。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她眼底的思索，心中却如明镜般，这嬷嬷的眼神，着实古怪。

“唉，这县城里，除了我们陈家，还有谁家能看得上你们这些乡下货？”嬷嬷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施舍的味道，“罢了罢了，看在你们孤苦伶仃的份上，就按市面上猪肉价格的七成来算吧！”

这一“退让”，实则暗藏玄机。要知道，家养猪肉在市面上可是能卖到五钱银子一斤，七成，不过是三钱五分。这等价格，简直是把他们往死里压榨。

季明泽闻言，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价格并不满意。他微微张口，似乎想要争辩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继续说道：“三钱五分一斤，这价钱已经不低了！你们这些乡下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挣到一两银子，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这番话，带着浓浓的轻蔑和嘲讽，仿佛在告诉他们，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季明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他心中清楚，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就按这个价钱算。”

“行！那就把东西拉进去吧！”嬷嬷满意地扬了扬手，守门的婆子立刻会意，七手八脚地将木板铺好，搭在车轮下。

季明泽转头看向江羽，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他知道，江羽才是真正的主心骨，一切都由她来决定。

然而，江羽却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再次往他身后缩了缩，同时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拉车。

她这是不想暴露实力？

季明泽心中暗自揣测，同时对江羽的用意有了几分猜测。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拉起板车。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沉重的板车，此刻却变得轻盈了许多。他略感诧异，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见江羽悄无声息地将手搭在板车边缘，暗暗用力，替他减轻了车子的重量。

好一个心思缜密的丫头！

季明泽心中暗赞一声，对江羽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都给我老实点，不要东张西望的，跟紧我！”嬷嬷在前头带路，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一行人沿着僻静的角门，缓缓走进陈宅。随着深入，陈宅的奢华也逐渐显露出来。

青砖铺就的道路，平整而又宽阔，道路两旁，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光是伺候这些花草的仆人，就有十几个之多。

仅仅是通往大厨房的道路，就如此奢华，难以想象，前院、后院那些主子们居住的地方，该是何等的金碧辉煌。

季明泽默默地拉着板车，心中对陈家的财富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也对江羽的计划，更加好奇。

板车一路被拉到厨房，经过一番称重，最终确定总重量为六百七十八斤。

“总共是二百三十七两三钱银子。”嬷嬷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跟我去账房拿银子。”

说着，她抬手指向江羽。

季明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担心江羽会遭遇什么不测。然而，江羽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只见她立刻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大声应道：“好嘞！”

仿佛是因为即将拿到如此巨额的银子而感到高兴。

她到底要做什么？

季明泽心中疑惑更甚，但他相信，江羽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江羽亦步亦趋地跟在嬷嬷身后，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对陈宅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小丫头，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地方啊？”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来，嬷嬷这里有干净的帕子，快把脸擦擦，瞧你这小脸脏的。”说着，她从袖口掏出一条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递给江羽。

这丝帕，质地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羽并没有拒绝，她乖巧地接过丝帕，甜甜地说道：“谢谢嬷嬷。”然后，她用丝帕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张清秀素净的小脸。

“嘶……”

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带着轻蔑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起来，脸上也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我……我叫羽丫，今年十五了。”江羽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怯懦。

“十五好，十五好啊！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嬷嬷的语气更加热情，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我们是青阳村的。”

“青阳村？南安县有这个村子吗？”

“有的，我们村子在深山里，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跟你一起来的是你哥哥？”

“他是我义兄。”江羽解释道。

季明泽曾是秀才，在县学读过书，难保不会有人认识他。若是被人知道他并没有妹妹，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是义兄啊？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嬷嬷继续追问道，仿佛要将江羽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江羽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低垂着头，声音哽咽地说道：“我……我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好好好，一个人好啊！

嬷嬷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掩饰的精光，心中暗自窃喜。

“钱先生，我来领银子了。”嬷嬷让江羽在外面等着，自己走进了账房。

江羽表面上装作好奇地四处张望，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陈宅的布局。

没过多久，嬷嬷便从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

“好了，这里是二百三十五两银票，还有二两三钱银子。”她将银票和银两递给江羽，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我送你出去吧。”

季明泽早就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江羽出来，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紧张什么？”江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陈员外府里妻妾成群，听说有很多美貌的女子，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季明泽压低声音说道。

说是买，但到底是怎么来的，谁又知道呢？

“是吗？”江羽回头看了一眼陈宅，只见那嬷嬷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走吧，先去钱庄。”江羽说着，便带着季明泽朝着钱庄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在去钱庄的路上，江羽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他们，而且跟踪的手段十分高明，若非她感知敏锐，恐怕还难以发现。

“你在抖什么？”江羽察觉到季明泽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道。

难道他也发现了？

“没……没什么。”季明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神有些慌乱。他将匕首藏在靴子里，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后面的那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否则，恐怕就要在江羽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江羽背着背篓，背篓上面还盖着一块粗布，遮挡着里面的东西。

她拿着银票走进钱庄，将二百三十五两银票换成了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背篓里，再用粗布盖好。

随后，她又带着季明泽去了杂货铺、药铺、粮铺，买了一大堆东西，将背篓塞得满满当当的。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人这才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跟踪的人依旧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并没有在城内动手的打算。

“你头上怎么这么多汗？”江羽发现季明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而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感到紧张。

江羽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早就知道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吧？”

“什么？跟踪？”季明泽闻言，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紧张地想要回头看，却被江羽一把拉住。

“别回头，免得打草惊蛇。”江羽低声说道。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为了我们手里的银子来的？”季明泽的声音有些颤抖。

“等走过这段路，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我们就分开走。”江羽冷静地说道。

季明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分开走？你不会是想独吞银子吧？”

江羽闻言，额头上顿时落下一丝黑线。

“放心，我不会赖你的账的，我可是个再诚信不过的人了。”

季明泽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诚信？呵呵，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实在不高啊！

他心里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也想借此机会看看，后面跟踪的那个人，到底是冲着江羽去的，还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