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蟹运当头

“莫慌，阿姐自有妙计。”江羽轻声安慰着弟妹，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厨房。粮食这东西，不像锅碗瓢盆，老宅的人搬走时，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说起来，老宅人丁兴旺，可良田却只有区区二十亩，日子过得甚至不如她们家宽裕。搬回来的家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简单地做了早饭填饱肚子后，一家人便忙活开来，足足花了一整天才将东西勉强归置妥当。

江云奚换下的衣裳，上午洗的，下午便被太阳晒得干透。江羽则拎起昨天从三阿奶家借来的扫帚和撮箕，顺便带上洗好的衣裳，外加几个野菜饼子，准备一并送去作为谢礼。按理说，人家帮了忙，理应请客吃饭。可如今家家户户日子都紧巴巴的，送些吃的聊表心意也算周全，请客吃饭着实负担不起。

趁着夕阳西下，天色尚早，江羽独自来到自家的田地。当她看清田里庄稼的惨状时，眉头不由得紧紧拧了起来。自从江安粮过世，宋氏失踪后，家里的田地便无人问津，五亩地，其中三亩是水田，两亩是旱田。

此刻，映入江羽眼帘的，是那三亩本该生机勃勃的水田。可如今，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田里的水早已干涸见底，稻谷如同遭受了霜打一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更令人头疼的是，田里的杂草长势喜人，几乎要将秧苗完全覆盖。

老宅自家也有二十亩地，自然是优先照料自家的田地。站在田埂上，江羽仿佛能听到那些稻谷无助的哀嚎。她抬手扶额，深感无奈。稻谷正值灌浆的关键时期，却面临缺水、缺肥，以及杂草争夺养分的困境。而除草，更是一项耗时耗力的重活。她们一家子，没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劳动力，要挑足够灌溉三亩田的水，还要加固田埂，防止水分流失，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有的忙了。

村里人正从河里打水，一担一担地挑着，辛勤地灌溉自家的庄稼，累得满头大汗。河边，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外村人的身影。即使到了黄昏时分，天空依然晴朗无云，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

江羽蹲在自家的田埂上，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略微扁平的孔洞上，随即拿出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朝洞里探去。当她感觉到棍子上传来一股阻力时，便慢慢地将棍子拉了出来。一只约莫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的螃蟹，紧紧地钳住棍子，悬挂在半空中。

“果然是螃蟹啊。”江羽喃喃自语道。她顺手扯了几根野草，将螃蟹牢牢地绑了起来。然后，她又沿着田埂，拿着木棍四处戳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捉了十几只螃蟹。这些螃蟹个头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半个巴掌大小。

“哟，这不是江大丫吗？”正当江羽准备带着螃蟹回家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抓螃蟹吗？”那人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记得你家可没养鸡，你抓螃蟹是要拿回家自己吃吗？”

“哎哟，真是可怜啊，三叔三婶不在了，你们都沦落到要吃螃蟹的地步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野菜饼子，不如你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还能赏你一口。”

说话的少女，穿着一身浅黄色的棉裙，头上插着一支精致的掐丝银簪，一双纤细的手保养得十分得当。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肌肤略显暗沉，带着几分蜡黄。五官也算不上出众，面相略显刻薄。

“求你？也不是不行。”江羽放下手中的螃蟹，缓缓地朝着江倩走去。江倩见状，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得意地想：大哥二哥还说江羽变了，我看她哪里变了，还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江大丫？她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描绘江羽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施舍一个野菜饼子的画面，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江倩只觉得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腹部传来，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摔倒在稻田里。

“啊……江大丫，你竟然敢打我！我大哥二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震惊、疑惑、屈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怒火瞬间吞噬了江倩的理智。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着江羽扑去。

结果可想而知，要不是顾及到把人踹进田里可能会损坏庄稼，江羽高低还得再赏她两脚。

江倩只能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告状，而江羽则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兜着螃蟹，踏上了回家的路。

“呀，阿姐，你捉了这么多螃蟹啊？”江墨看着江羽带回来的螃蟹，好奇地问道。

“咱们家也没养鸡鸭，这些螃蟹拿来干什么呀？”江云奚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姐姐。

“我记得三阿奶家的老母鸡刚孵出一窝小鸡，一会儿我去她们家领一对回来，把这些螃蟹剁碎了喂鸡吃。”江羽笑着解释道。这些螃蟹个头太小，最大的也就一两左右，没什么肉可吃。再说，她们还在守孝期间，不宜荤腥。但田里的螃蟹洞实在太多了，任由这些螃蟹在田里乱窜，肯定会影响蓄水，不如捉来养两只小鸡。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江羽又拎了一把江墨掐回来的野菜，来到三阿奶家，用野菜换回了一对刚出生不久的小鸡。这两个小家伙只有巴掌大小，全身长满了黄澄澄的绒毛，刚破壳个把月，看起来可爱极了。

江墨喜欢得不得了，拉着江云奚一起，小心翼翼地给小鸡搭了一个小窝，又拿起菜刀，将螃蟹剁碎了喂给它们吃，心里默默地期盼着这两只小鸡能够快快长大。

晚饭，江羽熬了一锅清粥，只加了少许盐和青油。许久没有吃过饱饭的江墨，吃得格外满足。

“天杀的，旱田里的菜都被她们糟蹋完了！”江羽躺在床上，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江墨便留在家里准备早饭，江羽则拿着自制的夹子来到田里，沿着田埂仔细地搜寻了一圈，竟然夹出了小半桶螃蟹。

吃过早饭后，江羽便带着弟妹一起来到田地里，挑了一些泥土，将田埂上的螃蟹洞一一堵上，然后又挑着水桶，开始往田里担水。然而，一桶水倒下去，只能勉强打湿一小块地面，转眼间便被土地吸收得干干净净。

“阿姐，我跟你一起挑吧！”江墨心疼地看着姐姐，三亩水田都需要挑水灌溉，光靠江羽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不用，你先去另外的田里，把螃蟹都捉干净，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江羽一边挑水，一边安慰着妹妹。她现在挑水，也只是为了先给稻田补充一点水分，以免时间拖得太久，稻苗干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