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卖妻求荣

忙碌了一整天，江墨早已疲惫不堪，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她一沾到床，便沉沉睡去。

说来也该庆幸，当初江羽上吊自尽，落了个半死不活的境地，老宅的人嫌弃晦气，才没有把她床上的东西搬走，这才让姐弟三人有个安身之所。

江墨和江云奚乖巧地躺在床上，即使在睡梦中，江墨的眉头也未曾舒展。父亲的离世，母亲的失踪，姐姐的“去世”，如今弟弟又成了这般模样。这个孩子比她想象中更加坚强，也更加聪明。

在得知自家姐姐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陌生的灵魂后，她没有声嘶力竭地质问，是否是因为“她”占了姐姐的身体才导致姐姐的死亡；也没有恼羞成怒地吼叫，让“她”滚出姐姐的身体。而是异常平静地问了几句，便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不是不想质问，也不是不想怒吼，而是不敢。

她不知道自己的质问，自己的怒吼，会不会惹怒这个寄居在姐姐身体里的孤魂野鬼。

她只能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式——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装作顺从地接受这个事实，然后乖乖地叫这个孤魂野鬼一声“阿姐”，希望“她”能像她说的那样，保护她和弟弟。

所以她放下所有的戒备，以一副完全信任的模样躺在江羽面前，假装熟睡，也将能够决定她们姐弟命运的户籍文书，假装不经意地落在了地上。

她在赌，赌一个未知的未来。

江羽修长白皙的手指捡起地上的户籍文书，侧头看向江墨。床上，紧闭双眼的江墨，睫毛微微颤动。

户籍文书在江羽眼前缓缓展开，江安粮的名字赫然在列。因当地的户籍制度还是每年登记造册一次，江安粮上个月刚刚去世，他的名字还未来得及从户籍文书上抹去。

当目光落在江安粮之妻，江羽之母宋宜宁的名字上时，江羽的瞳孔骤然放大，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她一直以为，宋氏是自然失踪的。从江羽的记忆里，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户籍文书上，宋宜宁三个字上面那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宋氏并非失踪，而是被人卖了！

谁会卖掉她？除了拿到户籍文书的王氏，还能有谁？

这可是良家媳妇！买卖良家妇女可是重罪！她难道就不怕官府问罪吗？

还是说，如今的朝廷已经崩坏到了连买卖良家妇女这种可能引起百姓动乱的事情，都不再过问了？

难怪，难怪寻找宋氏数日未果，老宅便迫不及待地来抢夺契书。想来，那时的宋氏，早就被他们藏匿起来了吧，就等着抢到户籍文书，好将她卖出去。

他们可真是蛇蝎心肠！

“什么人？”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江羽厉声呵斥，迅速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今夜，一轮明月高悬于空，银色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

江羽身形一动，三两步便来到院墙下，双手抓住墙头，脚尖轻点，便翻身跃了出去。她看到一道黑影正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她眯起双眼，并没有选择追赶。谁知道这会不会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仓皇逃离的江松宗停下脚步，见江羽并未追赶出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大哥，那丫头不上当，这可如何是好？”

“你打得过她吗？”

一想到江羽那诡异的身手，江松虎便连连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

“先回去吧。”

他们原本计划趁夜引走江羽，然后将江墨和江云奚抓起来，以此来胁迫她交出户籍文书。可谁曾想，江羽竟然如此谨慎，根本不上当。现在，他们只能回去与爷奶再仔细商量一番了。

“阿姐，发生什么事了？”

江墨原本就没有睡着，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更是直接被吓醒。她下意识地将熟睡中的江云奚抱紧，惊恐地看着门口。直到确定进来的人是江羽，她才略微放下心来，怯生生地问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畜生，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

江羽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正好你醒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她拿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然后将户籍文书递给了江墨。

宋氏是她的亲娘，她有知情的权利。

在幽幽晃动的烛火下，那道朱红色的划痕显得格外刺眼。江墨并不明白这道划痕意味着什么，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很不吉利。

“阿娘不是失踪，是被他们卖了！”

江羽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字字句句都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阿爹难道不是他们亲生的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们？”小姑娘压抑着哭声，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弟弟。

满腹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滑落。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真的想冲到老宅去，问问那些人，他们的良心到底被狗吃了吗？

“阿姐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至于其他的事情，阿姐会处理的。”江羽语气温柔地说道。

“那阿娘她，还能回来吗？”

“她会不会……会不会入了贱籍？”小姑娘的声音颤抖着，相比于阿娘被卖，她宁愿她只是失踪。只要能找回来，一家人就还能团聚。

贱籍吗？

江羽安抚江墨的手掌微微一顿，这确实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放心吧，就算是她入了贱籍，只要我们找到她，把她赎回来，我们也能一家团聚的。”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啊！

江墨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想到真正的阿姐已经不在了，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小姑娘仰头看着烛光下，既熟悉又陌生的阿姐，依恋地说道：“我相信阿姐。”

江羽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一些。

如果她的手没有攥得那么紧的话，她或许还能姑且相信她。

油灯逐渐熄灭，江墨躺在江羽的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阿姐，白天的时候，老宅的那些人都被你打倒了，我也能像你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