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贼喊捉贼

列车员的嗓音带着几分职业化的公式感：“两位同志，能否请你们简单叙述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烟并未作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将视线移向车厢内部。

列车员满腹狐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待到完全看清车厢内的景象时，顿时惊呼出声，音调都变了：“这……这究竟是谁干的！”

只见满地狼藉，瓜子壳铺了厚厚一层，桌面上东倒西歪地摆放着各种杂物，床单上更是沾满了油腻腻的污渍，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残渣。他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一阵眩晕感袭来，身体摇摇欲坠，幸亏霍楚殇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这才勉强站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同时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

叶烟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同志，这是我和我丈夫的车票，我们买的都是下铺。刚才列车靠站的时候，我们下车去透了口气，结果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说谁能不生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在亲眼目睹了车厢内的惨状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下意识地与那位老太太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生怕被她给沾上。

老太太怒火中烧，挽起袖子，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乘警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拉到一边，老太太见势不妙，也知道自己理亏，这才不敢再大声喧哗。

“老太太，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车票，我需要核实一下。”乘警严肃地说。

老太太慢吞吞地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车票，递了过去。列车员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异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展开了车票。

“你们买的是上铺的票，凭什么霸占人家的下铺？买的什么票，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吗？而且，你们把车厢弄得这么脏，必须赔偿相应的损失。”列车员义正言辞地说。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又想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但乘警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将她牢牢控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叶烟仔细观察着老太太和她孙子的穿着打扮，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悄悄地将列车员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同志，咱们这卧铺车票价格可不便宜吧？你看老太太的穿着，实在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而且那个小胖子似乎还没有车票，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能住得起卧铺车厢的，经济条件都不会太差，就算不穿金戴银，至少也会保持衣着整洁。可眼前这两人，衣服袖子上沾满了油污，黑乎乎的一层，直接把床单都染黑了。再看看那个小胖子，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用袖子擦，简直不堪入目。

列车员听了叶烟的分析，表示感谢，然后让乘警先看着他们，自己则去找列车长汇报情况。

老太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慌乱。

很快，列车员带着列车长，以及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大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列车长还没开口，那位中年男人在看到老太太时，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您孙子不是生病了吗？”

叶烟疑惑地看向中年男人：“这位同志，您认识这位老太太？”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是的，刚才上车前，我碰到这位大娘向我问路，我还特意带她到出站口，找工作人员帮忙。”

列车长解释道：“这位同志说他的车票丢了，而且是卧铺票。”

众人一听，纷纷将目光投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地说：“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的票就在手里，是光明正大买的，不信你们可以看。”

列车员小声地对列车长说：“她的确拿着咱们的卧铺票。”

叶烟看向中年男人，微笑着问道：“这位同志，您是在印刷厂或者出版社工作的吧？”

中年男人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叶烟神秘一笑，并未作答。“列车长，您仔细看看这张车票上有没有油墨就知道了。常年和油墨打交道的人，难免会不小心沾染上一些。这位同志的手上还有新鲜的墨粉，想必如果他的车票还在的话，应该也会沾上。”

列车长将车票对着光线仔细观察，果然在背面发现了一处油墨的痕迹。油墨的价格并不便宜，和老太太的穿着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老太太，质问她的车票究竟在哪里。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我的车票……卖掉了。”

原来，她在车站时，注意到中年男人穿着体面，手中拿着一张卧铺票，便起了歹心，带着孙子过去问路，趁着周围人多眼杂，偷偷地将票偷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的硬座票低价卖给了其他的乘客。

围观的人们纷纷指指点点，老太太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小胖子也察觉到周围的人正用充满愤怒的目光盯着他们，害怕地躲在奶奶的身后。

列车长让乘警将这对爷孙俩带走，然后向叶烟夫妇和中年男人表示歉意，承认这是他们工作的失误，同时请他们稍等片刻，马上安排人来清理车厢，保证恢复原貌。

列车长离开后，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中年男人走到叶烟面前，诚恳地表示感谢：“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刚才正准备去补票，列车员就来了。如果再晚一步，恐怕就要多花一张车票钱了，虽然单位可以报销，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那是我的车票，多亏了您帮忙。”

“您好，我叫蔡文哲，这是我的名片。”

叶烟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沪市出版社”几个字，她将名片递给霍楚殇，让他收起来。

列车员的动作非常迅速，趁着他们交谈的功夫，已经将车厢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铺盖都换上了全新的。

叶烟心想，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地坐下来休息了。

霍楚殇剥开一个橘子，仔细地将上面的白丝去除干净，然后递给叶烟，温柔地说：“给，烟烟。”

叶烟掰开一瓣放进嘴里，香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好甜啊！你也尝尝。”

她又掰了一瓣喂给霍楚殇，霍楚殇吃下后，笑着说：“嗯，果然很甜。”

蔡文哲独自坐在过道旁，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没吃饭就已经饱了，心中不禁也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子。

“你们是去广市吗？”蔡文哲问道。

叶烟正忙着吃橘子，腾不出嘴来回答他。

霍楚殇点了点头：“是的。”

他对其他人总是板着一张脸，只有在面对叶烟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两人干巴巴地聊了几句，卖饭的同志推着餐车走了过来。蔡文哲饿了一天，连忙买了一份，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整个人才感觉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