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枕边人

和顾霖萧同处一室已是煎熬，更别提同床共枕，宋流年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难以接受。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李修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军座。”他立于卧室门前，语气恭敬地请示道。

宋流年闻声，眼角余光瞥向门口，这才发现李修杰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人年约四十，神情拘谨，似乎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她。当宋流年发现他的目光时，他才慌忙低下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顾霖萧淡淡地扫了门口二人一眼，便迈开长腿走了出去。临出门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流年一眼，这才关上了房门。

客厅中央，李修杰微微侧身，向顾霖萧介绍道：“军座，这位是张医生。”

张鑫显得格外紧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喊了一声：“军座。”

“张医生不必拘束，我只是想问些事情，不会为难你。”顾霖萧走到沙发前坐下，略显疲惫地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他看着张鑫手忙脚乱地擦拭额头的汗水，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张医生，坐下说吧。”

张鑫连声应“是”，拘谨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李修杰为二人斟上茶水，便退到顾霖萧身后，笔直地站立。

“刚刚那个女人，张医生应该看到了吧？”顾霖萧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漂浮的水汽，看着杯中泛黄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鑫连忙点头应道：“看到了，看到了。”

顾霖萧抿了一口茶水，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个人，张医生之前见过吗？”

张鑫低头思索片刻，一边小心观察着顾霖萧的脸色，一边回答道：“见，见过。”

顾霖萧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在哪儿见过？”

“在医馆里，她当时来打听张清玫的情况。”张鑫如实回答道。

在来见顾霖萧之前，偃军已私下向他打听过张清玫的事情。身为医者，他本不该泄露病人隐私，可那些人竟以他妻儿的性命相要挟，他实在无计可施，才将张清玫前来医治不孕之症的事情说了出来。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那个名叫张清玫的女人，竟是程军督军叶澜之的夫人。

张鑫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同时与偃、程两军如此重要的人物扯上关系。依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绝非好事。

从那以后，他便发现医馆附近多了些身份不明的人，日夜守在暗处，监视着医馆和所有前来就诊的病人。

张鑫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他心心念念地盼望着张清玫能够再次出现。

他并不关心偃、程两军最终鹿死谁手，他只想着，在这些人抓到张清玫之后，自己或许就能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了。

然而，他等了数日，没等到张清玫，却等到了另一个前来医馆打听张清玫消息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就是方才站在卧室里的那位。

顾霖萧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张鑫，问道：“她来找过你几次？”

“一次，就在前几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霖萧心知从张鑫这里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便抬头向李修杰使了个眼色。

李修杰心领神会，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向张鑫。

“张医生，辛苦你了，这是我们军座的一点心意。”

张鑫顿时受宠若惊，接过银票，点头哈腰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谢谢军座。”

顾霖萧也站起身，看着张鑫。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寒：“张医生，从这扇门出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不用我提醒了吧？”

张鑫不敢直视顾霖萧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儿地应道：“知道知道，从这里出去后，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顾霖萧的笑意更浓，他抬手拍了拍张鑫的肩膀，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却几乎让张鑫吓得瘫软在地。

“夜色已深，我就不多留张医生了。”他略作停顿，看向李修杰，“副官，送张医生回去。”

李修杰颔首，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恭敬地站在一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张医生，请吧。”

张鑫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他匆忙向顾霖萧道别，正要迈出房门时，顾霖萧又叫住了他。

“张医生，记得代我向张夫人问好。”

话音平淡，却让张鑫听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地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随后，他便与李修杰一同离开了。

宋流年紧贴在卧室门上，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她才连忙从行李箱里取出睡衣，踮着脚尖跑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她一边沐浴，一边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