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牢笼

宋流年怀揣着一丝不安，步履蹒跚地靠近了那身影单薄的女子，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轻触她那张写满了憔悴的脸庞。

“你…还好吗？”她声音低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女子紧锁着眉头，一张脸由于痛苦而扭曲着，但吐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强装的洒脱与坚强：“我还死不了。”

宋流年的心如同坠入深渊，冰冷而无助。她搜刮着干涸的言语，最终只能吐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安慰：“坚持住，一定…一定有人会来救你出去的。”

女子闻言，发出了两声干涩的笑，随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良久，她才再次启唇，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眸中是一片属于将死之人的灰暗与混沌。

她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宋流年的脸上，带着一丝恳求：“这一次…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宋流年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心头一震，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生。看着她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宋流年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太过敏感多疑了。她压低声音，轻声回答：“宋流年，我叫宋流年。”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追问道：“这是…你的代号吗？”

宋流年猜测，像程军这样的地下工作者，或许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代号。于是，她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地回答道：“真名。”

“我叫方乔，也是真名。”方乔说完，便再次合上了双眼。

看着方乔的状态，宋流年觉得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在互通姓名之后，宋流年感觉自己与那个名为方乔的女子之间的距离，似乎被拉近了不少。即使两人之间依旧缺乏过多的交流，她却对方乔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夜幕如同泼墨般迅速降临，方乔也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她依旧回到老位置，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经过一个下午的深思熟虑，宋流年终于下定决心，要向方乔打探关于宋欣瑶的消息。

她起身，走到方乔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方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计谋得逞一般，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宋流年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纠结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方乔，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方乔微微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谁？”

“宋欣瑶。”宋流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方乔的脸，试图捕捉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方乔心中暗喜，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但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的模样。她转过头，看向宋流年，故作疑惑地问道：“你的亲人？”

宋流年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嗯，她是我的姐姐。”

方乔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她…也是叶澜之的人？”

“嗯。”宋流年再次肯定地回答。

方乔觉得自己似乎马上就能从宋流年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了，但又害怕因为操之过急而坏了大事，只好选择旁敲侧击的方式：“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不过你也知道，我们都有代号的，可能你姐姐用了别的代号来执行任务也说不定。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姐姐为程军做过些什么？或许我还能想起这个人。”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宋流年，在听到这番话后，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眼神诚挚地看着方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姐姐，就是为程军盗取第四军区布防图的人。你见过她吗？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方乔被宋流年所透露的消息震惊不已。

李修杰不是告诉她，偷取布防图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吗？

怎么会变成了另有其人…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抓错了人？

方乔脑海中充满了疑问，但她知道，如果一下子全部问出口，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编造了一个谎言，试图先稳住宋流年的情绪：“原来她是你姐姐。你放心吧，她在叶澜之的身边，过得很好，也很安全。”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流年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方乔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怪异：“你们姐妹俩还真厉害，都为叶澜之做事。不过…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宋欣瑶还很安全的消息，让宋流年彻底对方乔卸下了防备。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身后的石墙上，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我是…替我姐姐进的这个大牢。”她声音低微，却带着一丝决绝。

宋流年的话，让方乔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当晚，在确认宋流年已经熟睡过去之后，方乔猛地睁开了那双锐利的双眸。她动作利落地起身，哪里还有一丝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走到牢门边，给值勤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士兵立刻心领神会，赶紧上前，轻手轻脚地为她打开了牢门。

走出大牢后，她马不停蹄地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带给了李修杰。李修杰得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驱车赶往华林公馆。

此时，顾霖萧还在书房里埋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未入睡。李修杰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才走了进去。

他在书房中央站定，将手中的军帽脱下夹在手臂下，朝男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将他所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顾霖萧。

“也就是说，现在被关在牢里的根本不是宋欣瑶，而是她的妹妹宋流年？”顾霖萧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这些都是那个女人亲口所说，属下不敢有丝毫隐瞒。”李修杰恭敬地回答道。

书房内突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李修杰心中忐忑不安，他双眼紧盯着地板，暗自揣测着军座是否会因为士兵抓错了人而大发雷霆，降下雷霆之怒。

良久之后，顾霖萧的目光才缓缓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李修杰的身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既然宋流年是无辜的，那就把她从牢里放了吧。”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修杰听到这句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把人给放了？就这么轻易地给放了？这和他预想中的情景，似乎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