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羹汤试探

陆扬胸腔中怒火翻涌，几乎就要爆发出来。但喉咙却干渴得厉害，急需一丝清凉来缓解这股焦躁。这时，有人送来冰冷的羹汤，无疑是雪中送炭。他压抑着怒气，语气冰冷地说道：“让她进来！”

帘幕轻启，李婕妤款步而入。她容貌清丽，虽出身不高，却自有一股温婉的气质。走进御书房，她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异样——陆扬的脸色阴沉，地上还跪着两名大臣，这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双手捧着那碗精心熬制的雪耳莲子羹，柔声说道：“妾身知道陛下近来心火旺盛，虽说冬日不宜食冰，但稍微解暑，降降火气也是好的。”

陆扬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沉声问道：“你从何处得知朕心火旺盛？”

李婕妤微微一笑，如春风拂柳，轻轻挑了挑嘴角，带着一丝俏皮，“陛下，您脸上都带着呢。”

陆扬闻言，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角，果然摸到了一点干燥的痕迹。他心中暗道，自己真是失态了。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那碗羹汤，轻轻喝了一口。冰凉的触感瞬间舒缓了喉咙的干渴，也似乎平息了他心中的怒火，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一碗雪耳莲子羹下肚，陆扬心中的烦躁果然消散了大半。他眼神平和地将空碗递给李婕妤，语气随意地问道：“若你宫中得力之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会如何处置？”

李婕妤心中一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陛下，妾身所居的景安宫虽小，但琐碎事务却也繁多。那得力之人，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轻易处置。”

她略作沉吟，继续说道，“那么，就先稳住他。一方面，要暗中搜集他的罪证，抓住他的把柄；另一方面，也要不动声色地提拔忠心之人，慢慢熟悉各项事务的进展，以便将来能够轻松地将其取而代之。”

这一番话，仿佛是陆扬内心真实想法的写照，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李婕妤，朕记得你擅长厨艺？”

“不敢称擅长，”李婕妤连忙谦恭地说道，“只是妾身闲来无事，又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虽然不识字，但却喜欢钻研一些吃食的做法。”

陆扬轻轻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不识字也好，省得胡思乱想，徒增烦恼。你在婕妤的位置上也有些年头了，今日就晋升你为昭仪吧。”

李婕妤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跪地谢恩。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送了一碗羹汤，竟然就得到了晋升的机会。更让她意外的是，陆扬心情大好，还特意赐下一个“顺”字作为她的封号。新封的顺昭仪心情愉悦，带着空碗，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开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顺昭仪特意给执事太监连肆塞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然后才笑着问道：“连公公，我刚来的时候，见陛下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为何事？”

执事太监连肆收了红包，自然是知无不言，他先是恭维了顺昭仪一番，说她深得圣心，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这还不是因为大将军王宋澄思的事情？”

“大将军王恃功自傲，目无君主，时常不应召入宫，甚至有时候还敢顶撞陛下。可如今朝中的军务，几乎都要仰仗他，陛下心里左右为难，进退两难，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连肆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昭仪娘娘真是好福气，今日把陛下哄高兴了，说不定以后……”他想多说几句讨好顺昭仪，但李婕妤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只是匆匆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的景安宫，顺昭仪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心中思绪万千。她仔细琢磨着连肆刚才说的话，又联想到自己入宫以来的种种经历，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决定。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下一封简短的字柬。然后，她唤来自己的心腹宫女，附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那宫女听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领命后迅速离开了景安宫。顺昭仪这才开始张罗赏赐的事情，准备送给景安宫中的下人们。虽然徐园在名义上已经独立于皇宫，但实际上，它与皇宫之间的联系从未中断过。对于皇宫来说，想要获取徐园的消息，无疑是难如登天；但对于徐园来说，想要知道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

因此，顺昭仪刚刚获封昭仪的消息，还没过半个时辰，那封字柬便已经迅速送到了温遥的面前。

温嬷嬷神色严肃地将字柬递给温遥，正色说道：“以前县主不大关心这些宫闱之事，皆因那些事情无关紧要，因此老奴一直未曾向您提起。如今事关重大，稍有怠慢，恐怕就会酿成大祸，所以老奴不得不禀报县主。”

她简略地向温遥提了提顺昭仪的背景：“这位顺昭仪出身并不算低，却是个苦命人，还是个遗腹子。她的母亲原本是先秦皇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皇后心地仁慈，见她怀有身孕，便让她进宫安胎。后来那个宫女也没了，这姑娘便只能与老奴一起长大。”

“宫中大乱之后，两人失散，等到再次接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被现任皇帝陆扬收留，封为了婕妤。”

其实顺昭仪心底对陆扬并没有太大的好感，甚至还有一丝厌恶。但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能够在宫中生存下去，她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往上爬。

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养母温嬷嬷，如今依靠于宛城县主温遥，而宛城县主温遥，又被大将军王宋澄思保护着。如果大将军王宋澄思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养母温嬷嬷的未来，恐怕也会岌岌可危。这才促使她悄然发出了这封信件，想要提醒温遥和宋澄思小心提防。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温嬷嬷竟然会直接将字柬递给温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自己做主处理。

温遥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虽然她早就猜到陆扬会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但底下人的心意，她还是不能不领。

不久之后，温遥找到了宋澄思，将那张字柬递给了他。

宋澄思接过字柬，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所图的，不过是挑选武科的可用之人而已。你之前已经提醒过我，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温遥听了，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根本就没担心好吗？她只是觉得陆扬这个人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点都没有帝王的胸襟和气度。

除夕夜的皇宫之中，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赐宴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不过，温遥和宋澄思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前往参加宫中的除夕宴会，只是让人送去了两份精心准备的礼品。

宋澄思送出的是先帝多年前赐予他的《万里江山图》，而温遥则送上了成熟的五谷，两人都祝愿大衍江山永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实际上，这两份礼物完全是由郭顺和藏锋一手打理的，两位正主儿根本就不知情。他们只是懒得应付宫中的那些繁文缛节，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推辞了。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陆扬并不想给自己制造任何的麻烦。宋澄思不来参加宴会，反而让他少了几分愤怒和不快，只是随便赏赐了一桌御宴，随口勉励了几句便了事。

太后原本不想理会温遥，觉得她不识抬举，竟然敢拒绝参加宫中的宴会。但刘皇后已经准备好了赏赐，所以她也只能顺势而为，给温遥送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件。

刘皇后私下里找到二皇子陆浩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宋皇叔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为大衍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父皇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想要利用人家，却又要打压人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长此以往，只会让有功之臣寒心，对大衍的江山社稷没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