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民心所向

冯彰得了皇上的恩典，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仅仅挨着椅子的边缘，略微坐了半个屁股。他尚未开口，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陆扬微微皱眉，在自己倚重的三位谋臣之中，冯彰的官职虽是最低，但论及沉稳和聪慧，却是无人能出其右者。

“冯爱卿，究竟发生了何事，慢慢道来。”陆扬吩咐左右，命人给冯彰端上一杯热茶。

冯彰接过茶盏，轻声谢过，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强压下心中的苦涩，缓缓开口：“陛下，臣奉旨前往宛城查账，可刚一抵达，便遭到了大将军王和宛城县主的联合抵制，臣甚至连宣读圣旨的机会都没有啊！

“臣虽不敢自诩身世显赫，但自幼饱读诗书，何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好不容易，臣才设法摆脱了他们的围堵，想要直接宣旨，可大将军王和县主却拿出一堆赊欠账目给臣看，其言外之意，无非是暗示陛下拨给的银两根本不足以应付所需。

“臣不敢胡乱揣测，但他们利用这几日的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疑窦丛生。

“而且，他们所种植的那些作物，臣有几种根本就不认识，更不知其具体用途。臣还隐约听说，大将军王似乎在秘密试验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兵器。”

陆扬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急切地问道：“你可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兵器？”

“臣……臣惭愧，”冯彰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语气恭敬地说道，“大将军王对手下的管束极其严苛，臣所能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但是……依臣所见，大将军王和宛城县主在民间似乎颇有声望……甚至于，很多百姓都已经忘记了陛下的存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有大将军王与宛城县主。”

冯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陆扬的神情。

陆扬下意识地捏紧了龙椅的扶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扭曲的不悦之色。

冯彰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继续说道：“陛下，大将军王此举，实在是耐人寻味，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如今天下皆知大将军王在战场上所立下的赫赫战功，若是再传出他仁爱百姓的美名……”

自从陆扬登基以来，朝政可谓是一塌糊涂，毫无建树，甚至还推翻了不少太祖皇帝当年颁布的惠民政策。以至于各地饥民遍野，民不聊生，愿意安稳下来，踏实过日子的百姓是越来越少。

然而，陆扬对此却似乎无暇顾及，他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是说，宋澄思是在故意收买人心，沽名钓誉？”

“臣不敢妄言，”冯彰立刻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说道，“臣只是在陈述自己所看到的事实而已。

“那宛城县主，强行逼迫宛城的百姓使用她所提供的粮种和秧苗，以至于我们熟悉的五谷杂粮反而变得寥寥无几，鲜有人种植。

“然而，他们所发放的那些口粮和衣物，却使得当地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支持她。”

说到这里，他目光坚定，直视着陆扬，继续说道：“臣已经找到了几个乡民，他们可以为此事作证，若是陛下想要知道详情，随时可以召见他们。”

陆扬咬紧牙关，怒火中烧地说道：“他们发放的那些口粮和衣物，难道不是用的朕的银两买的吗！”

冯彰再次恭敬地低下头，选择了沉默不语。

陆扬心中愤懑难平，恨不得立刻召见冯彰所带回来的那些乡民，当面质问清楚，但转念又想到冯彰此刻的狼狈模样，便犹豫了片刻，说道：“先让他们下去洗漱干净，换身衣服再来。

“冯爱卿，你此次奔波劳累，也辛苦了，朕赏你一席御宴，你先下去用膳，一个时辰之后再来见朕。”

冯彰心中百感交集，待他看到那精致无比的御宴时，更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叹息，心想，这才是人应该吃的食物啊！

再想想宋澄思和温遥给他吃的那些东西，虽然顶多也就算是不差，可终究只是一些下等的劣品罢了！

他还隐约听闻，那些东西，原本是用来喂牲口的，如今竟然敢让他品尝，冯彰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恶心不已。

一个时辰后，刘二等人换上了崭新的衣裳，小心翼翼地站在御阶之下。

冯彰指挥着他们一字排开，三跪九叩，高呼万岁，然后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地对陆扬说道：“陛下，这些就是臣带回来的乡民。

“臣亲眼所见，那宛城县主与大将军王私自践踏农田，破坏青苗，克扣朝廷拨发的赈灾粮款，中饱私囊，肆意挥霍。”

说完，他伸手指向刘二，厉声说道：“此人可以为证。”

刘二等人身处金銮殿内，只觉得眼前一片耀眼，金碧辉煌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就连那些侍立在两侧的宫女，在财富的光辉映照下，也仿佛都散发着仙女般的气息。

他们谨记着冯彰事先的训示，不敢随意乱看，心里却是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刘二低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脚下的地砖，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地砖，该不会是金子做的吧？他紧张地搓动着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真想俯下身去，仔细地看一看，最好还能抠下一块来，放在嘴里咬一口尝尝……

他心里乱糟糟的，无意间发现冯彰正朝着他使眼色。陆扬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冷地扫了冯彰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悦。

冯彰心里顿时焦急万分，悄悄地走上前来，几乎是用力地踢了刘二一脚。

“你……你干嘛踢我？”刘二满脸困惑，扭头看着冯彰，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冯彰面露焦虑之色，压低声音，用嘴型恨恨地咕哝道：“陛下在问你话呢，还不快点回答！”

刘二闻言，顿时慌忙磕头，语无伦次地说道：“皇……皇上，草民名叫刘二，家住宛县草头桥乡刘家坪村，原本是张老财家的佃户。后来县主来了之后，大发善心，竟然把张老财家的田地分给了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我家有六口人，一共分到了六亩田，还有三分的菜地。”

“修渠的时候，草民也去干活，每天都能挣到五文工钱，而且还能吃饱肚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平日里种地，上面也会分一些粮食下来，虽然有时候还是会饿肚子，但跟以前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相比，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冯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猛地又踢了刘二一脚，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颓然地说道：“谁叫你讲这些的？！”

刘二满脸迷茫，低声自语道：“不讲这些，那该说什么呢？哦，我想起来了，皇上，这位大老爷跟我说，如果我肯来京城告宛城县主，就可以在京城买房子，而且还会给我现银，帮我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