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妖精

陆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母后，刘氏一族底蕴深厚，见识卓越，何况还有浩淼这孩子在一旁照看，又怎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浩淼他已经逐渐长大成人，母后您也该适当地放手，不要再像从前那般过度溺爱了。”

牛太后一听这话，眉毛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还不是都怪你！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准许，给他安排在身边伺候的，不是些歪瓜裂枣就是些不男不女的太监，难怪他见了那性子直来直去的温遥就动了凡心！”

“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必须把他身边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换掉！免得他再对那个小妖精念念不忘！”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温遥正和宋澄思在一块儿闲聊，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小声嘟囔着：“这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呢？”

宋澄思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背后议论别人是非长短的人多了去了，何必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徒增烦恼罢了。”他这一生所承受的恶评和咒骂，简直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可他却依然能够保持着内心的平静，活得逍遥自在。

温遥又使劲儿揉了揉鼻子，然后轻哼一声，说道：“我向来待人友善，真正得罪过的人屈指可数，所以这背后说我坏话的人，其实也不难猜到是谁！”

宋澄思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终于缓缓开口问道：“既然你天生就拥有如此惊人的神力，那么当初在王府中的时候，为何却……？”这个问题如同埋藏在他心底的一颗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只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坦然地问出口。

温遥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那时候我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从小时候开始，我的母亲就一直告诫我，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神力，她生怕我会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甚至更加害怕我会因此而遭遇不测，活不长久。”

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对过往的无奈和叹息，“实际上，我的生父也同样拥有一身神力，只不过他没有我这么厉害罢了。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人，却因为遭人嫉妒和陷害，最终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惋惜。”

“我的母亲对这件事一直心有余悸，充满了恐惧！当那些如狼似虎的流寇裹挟着血腥气，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我们原本宁静祥和的山村时，我曾经想要奋起反抗，但是却被她及时地阻止了，最终错失了最佳的时机……”

“当然了，那时候我对武功之类的东西根本一窍不通，就算我空有一身蛮力，最终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温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我不想被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更不想依附于他人而生活，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失去了自我，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一种决绝和坚定，“后来进宫的那一次，我原本待在身边的那些丫鬟都被太后找了个借口给收拾了——其实说起来，太后也并非完全问心无愧。”

“你知道吗，”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澄思，神情变得严肃而凝重，“那个原本应该无依无靠的小孤女温瑶，是真的已经被太后给活活打死了。”

宋澄思听了她的话，眼中立刻流露出悲伤和惋惜的神色，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姑娘，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烈火的焚烧之后，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温遥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却又不愿意过多地提及。因为有些话，现在说出来反而显得有些勉强，而且借着这个时机说出来，也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看到话题变得有些沉重，宋澄思便轻声安慰道：“以后你行事不必顾虑太多，随心而为便好，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大胆地去做。”

“我早就已经想明白了！”温遥笑着回答道，“我这一辈子，凭什么要去迎合别人？我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宋澄思听了，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温遥微微侧过身子，俏皮地问道：“你这次在京城打算待多久啊？”

“这得看边关的情况如何了，”宋澄思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厌倦，“皇上让我多留几日，说是让我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温遥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不是暗示着他想要削弱你的权力啊？”

他听了，只是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想，连温遥这个小姑娘都能一眼看透的事情，陆扬那个家伙竟然还自以为得计，真是可笑至极。

温遥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如今外面动乱不断，民不聊生，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连他都如此急切地想要对你下手，那其他的那些功臣呢？他又能容得下几个？”

“他一心只想玩弄权术，想要当一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帝王。”宋澄思淡淡地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孤家寡人？”温遥对这种心态似乎有些不屑一顾，“他连自己的位置都还没有坐稳呢，就急着迈开大步往前走，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摔个半身不遂吗？”

“嗯？”宋澄思听了，转过头看向她，有些不解地问道，“半身不遂？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半身子不能动弹了。”温遥简洁明了地解释道，“也就是说，摔残废了。”

宋澄思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她这个形容真是生动形象，十分贴切。

温遥的神思在一瞬间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是如此的英俊挺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浓烈的英雄气概，令人着迷。

她一直以来都十分敬佩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因此自然而然地对宋澄思心生好感。

这段时间，温遥一直陪伴在宋澄思的身边，为了种田的事情四处奔波忙碌。如今一切总算是告一段落，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宋澄思提议她在营寨中四处走走，随便转转，温遥心中也有些好奇，便跟着他一起在营寨中游览了一圈。走完一圈之后，温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注意到，除了自己和温嬷嬷居住的帐篷还算完整之外，其他的帐篷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所有的帐篷都是补丁摞着补丁，一层又一层，看起来十分破旧。

那些亲兵们也仅仅只有一套没有打补丁的衣服，而且都已经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再看他们使用的武器，长短不一，规格各异，甚至有的武器明显不是大衍制式的，分明是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战利品。

战士们平时的饮食也极为粗糙简单，但是每个人都精神饱满，面带笑容。谁有需要的时候，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四处奔波帮忙。没有任务的时候，大家都会抓紧时间刻苦训练。难得的休息时间，他们也大多都用来写信，很少有人会聚在一起闲聊。

看到这一切，温遥的心头沉甸甸的，她转过身来，看着宋澄思，轻声问道：“你们……平时都这么艰苦吗？”

“艰苦？”宋澄思听了，挑了挑眉头，随即淡淡一笑，“这算得了什么。其实我刚参军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苦不堪言呢。”

“那是在遇到你母亲之前的一年。我与两位宋家的哥哥一起加入了义军。”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说是义军，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些为了反抗前秦朝廷的农民，他们手里又能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呢？顶多也就是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罢了。而且他们还没有任何的粮饷，大家只能同吃同住，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一旦遇到正规的军队，立刻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四处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