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药人心

“哀家这儿有包药，你给她喂下去，保管那小蹄子肚子里有多少话，都得烂在肚子里。”牛太后微微侧身，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仿佛早已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握。

“事情办成了，哀家就赏你官升一级，再额外赏你五两纹银！”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仿佛这区区赏赐，便足以让人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冯保听了，心中暗自腹诽，这老太后还真是抠门到家了，出手如此寒酸。面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恭敬地作揖领命，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说实话，牛太后恨不得立刻看到温遥凄惨的下场，以解心头之恨。可当她脑海中浮现出冯保描述的画面：那张曾经娇艳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瘢痕，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变得伤痕累累，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她顿时觉得光是想想就污了自己的眼睛，觉得晦气至极，只好作罢。

她已经从陆扬那里得知了边关的最新战况，说是北胡内部爆发了动乱，暂时无力与大衍继续开战，宋澄思这才得了空，得以启程回京。

可谁知，他刚离开边关没多远，便又遭遇了一小股胡人的骚扰和袭击，迫使他不得不再次折返回去，归期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战争局势总是瞬息万变，难以预测，牛太后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最好这场仗能再多打几年，等那个小妖精彻底死了，她再随便找个借口，对外宣称是得了什么暴病而亡。

她不是最喜欢那些娇嫩可爱的小女孩吗？牛太后轻抚着手边厚厚一叠画像，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些画像都是她费尽心思，特意从京城各勋贵大臣家中搜罗来的，都是些年方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个个都如花似玉，娇艳动人，姿色只比她精挑细选，准备给大孙子当妃子的那批，稍逊一筹而已。

只是这些千金小姐的性情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不妨再过个一两天，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将这些妙龄少女都请进宫来，到时候，她就可以仔细地挑选一个样貌和温遥有几分相似的，再根据她的喜好来选择性格相投的，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她暗自得意地想着，男人嘛，在边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久了，哪里还分得清什么美丑，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又何必太在意对方长什么样呢？

牛太后忽然想起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叶青云，不由撇了撇嘴，心中暗暗鄙夷：那些所谓的巾帼女英雄，一个个都凶悍得像个男人婆似的，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军队里有个专门供士兵寻欢作乐的红帐子，里面住的都是些身份低贱的营妓，正经人家的女眷，是绝对不允许随军的。

那些女人跟着军队四处奔波，风餐露宿，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就算原本有几分姿色，也会被折腾得面容憔悴，大打折扣。

比起京城里这些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长大的千金小姐，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哪怕只是稍加打扮，也能将那些胭脂俗粉衬托得如同丑小鸭一般。

再稍微学上几手取悦男人的手段，还怕笼络不住宋澄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若是他真的喜欢，送几个女人给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这几年来，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若是能借此机会，缓和母子之间的隔阂，那岂不是一桩天大的美事？

牛太后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刻吩咐身边的总管太监何忠，将这些秀女的画像，连同一些上好的绫罗绸缎和名贵的金银首饰，一并送到各府，以示恩宠。

她慵懒地斜靠在柔软舒适的贵妃榻上，几位贴身的宫女立刻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个轻轻地为她捶着腿，一个手法娴熟地替她按摩着面颊，还有一个体贴地为她搭上了一条轻薄的丝绸毯子，另一位则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精致的点心碟，用小巧的银叉将切好的糕点喂到她的嘴边。

掌事宫女柳眉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宫殿，随后便宣了一班技艺精湛的女乐进来，让她们在屏风后面坐下，演奏着轻柔舒缓的乐曲，自己则亲自去点燃了博山炉内的极品沉水香。

牛太后闻着那缕缕升腾的香气，感受着殿内奢靡的气氛，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才是她，作为一国太后应该享受的无上尊荣！

然而，还没等悠扬的乐曲奏到高潮，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牛太后眉头微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愠怒。

柳眉见状，立刻会意，怒斥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如此冲撞娘娘！”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掀开珠帘，紧接着，一个人影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跪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惊慌失措地禀告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大将军王……大将军王进宫了！”来人正是去打探消息的何忠。

“什么？！”牛太后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猛地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那块软糯香甜的点心差点呛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围的宫女们见状，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顺气，试图帮助她缓解不适。

牛太后好不容易才将卡在嗓子眼里的点心咳了出来，顾不上擦拭嘴角残留的糕点残渣，怒声喝道：“你说什么？给哀家再说一遍！”

何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再次重复道：“娘娘，大将军王进宫了，现在……现在正往冷宫的方向去了！”

牛太后的眉头瞬间紧锁，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他竟然直接去找那个小妖精，连皇帝和我这个太后都不见？！”

何忠连忙解释道：“娘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那许姑娘她……她恐怕快不行了！”

牛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慌忙地穿上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吼道：“冯保那个狗奴才在干什么吃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准备轿子！我们必须赶在那不孝子之前赶到冷宫！”

她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宋澄思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最理想的计划，是悄悄地将温遥送回王府，这样一来，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王府里的人，她早已收买妥当，可以随时掌控局势。

若不然，一旦被宋澄思发现了什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心中不禁陷入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其实，宋澄思对于皇宫里的道路并不熟悉，按理说，应该比不上她这个在宫中生活多年的太后的速度。

她一边匆匆赶路，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如她所愿，顺利进行。母子之间，究竟能否再度兵戎相见呢？

就在她与冯保加快脚步，拼命赶往冷宫，距离冷宫门口尚有百步之遥时，他们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期而遇了。

宋澄思此刻正穿着一身便装，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硝烟味，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是燃烧着无法掩饰的焦急和担忧。他连胡子都未来得及刮，显然是下了朝之后，连王府都没回，就直接进了宫。

牛太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未真正养育过的儿子，心中竟涌起一阵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身材高大挺拔，如同挺拔的松柏一般，肤色虽然黝黑，但却更显阳刚之气，额头上的那道长约两寸的伤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英俊，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和沧桑。他的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紧抿的薄唇透出几分冷酷和决绝，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威严气息，甚至比当年的高祖皇帝还要更胜一筹。牛太后心中暗生三分畏惧，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急切地开口唤道：“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