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毒入骨髓

那渗入骨血的剧毒，实则是他效命的杀手组织一手炮制的枷锁。为了牢牢掌控他们这些行走于黑暗中的利刃，组织自小便给他们喂下剧毒，每隔三月，一枚小小的解药便是他们苟延残喘的唯一希望。一旦断了这续命之物，他们便会在蚀骨的痛楚中走向死亡。

少年决意背叛的那一刻，便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但他厌倦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不愿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作为组织中最锋利的刀刃，他的反叛无疑是对组织权威的巨大挑衅，更是难以估量的损失。因此，组织上下对他展开了不遗余力的追杀与围剿。

逃亡至青雀城时，少年早已身心俱疲。连日的奔波与厮杀让他生出深深的厌倦，他不想再逃了。他只想寻一处隐蔽之所，先将满身伤痕养好，再伺机杀回那个吞噬了他一切的冰冷巢穴。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余筠时，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将其制服，逼迫她收留自己，最好还能寻得一些疗伤之药。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躲过他的袭击。而那时，他的身体早已濒临极限，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事后回想，他竟有些庆幸余筠在他昏迷之际并未靠近。毕竟那时，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说不定会在无意识中痛下杀手。尤其是在得知余筠竟是传说中的神女之后，这份庆幸更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得罪神女，或是伤及神女，都不是他所愿。他所期盼的，正如他所问的那般：能否替他解去这跗骨之毒？

对上少年那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带着难以掩饰的希冀的眼眸，余筠难得地犹豫了。最终，她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我不知晓此毒，我并非医者，只能答应你，尽力帮你打听一下。”

“那若是我能寻到其他神医，你可否助我？”少年紧接着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余筠微微一怔，疑惑地问道：“你中的毒，竟有神医能够解开？”

“或许有。”他从未亲口询问过，但他听闻过那位名震天下的神医之名。只是，他过去一无所有，没有任何能够打动那位高人的筹码。

少年目光灼灼地盯着余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是你能助我解毒，我愿为你效力十年。”

余筠的心湖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荆鹿，轻声问道：“荆先生，你觉得他的武功如何？”

“很强，世间罕有能与之匹敌者。”荆鹿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一个尚未及弱冠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实力，固然有杀手组织不顾惜他们身体，竭力压榨他们潜力的缘故，但也足以证明少年本身的天赋异禀。若是能够正常生活，接受正统的武学教导，或许此刻他的武功会稍逊一筹，但假以时日，他定能攀登至更高的武学巅峰。可惜，他的身体恐怕早已被透支，即便能侥幸解毒，寿命也难以长久。

听到荆鹿的评价，余筠更加心动。短暂的思虑后，她看向少年，带着一丝试探问道：“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救你，即便如此，你仍愿意一试吗？”

“愿意。”少年语气依旧冰冷，但态度却无比坚定。

余筠思忖片刻，说道：“好，那你就暂且住在隔壁那个院子吧，可以吗？”她指的是那间曾被烧毁，最近才重新修缮了一部分的院落。先前修缮是为了方便日后再次招揽人手，现在倒是正好可以安排少年住下。

余筠这才想起询问少年的名字。

少年淡淡吐出两个字：“一号。”

余筠：“……”果然，一点也不出乎意料，这浓浓的杀手组织风格真是让人无语。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一吧。如果你想改名字，随时告诉我，我会喊你的新名字。”

小一不置可否。反正若是毒解不了，他也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是能解毒，以后再说便是。

小一虽然体质异于常人，恢复力也快，但这次受的伤确实不轻。余筠决定留下他之后，荆鹿也直接搬到了隔壁院子，与小一做了邻居，实则也是为了监视他。对此，小一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当余筠为他准备了许多疗伤药，并细致地告知他每种药的用法时，他才定定地看了余筠几秒钟。在余筠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前，他又迅速地避开了。

小一这一休养，便是整整三天。这三天里，荆鹿和小一都理所当然地在余筠这里蹭饭，荆鹿吃得心满意足，甚至开始考虑是否也能在余筠这里谋个差事。而小一，也在这三天里展现了自己的诚意。他完全听从余筠的吩咐，绝不踏出院门面对其他人，也没有试图暴露自己的行踪，更没有引来杀手组织的人。甚至，在余筠练功的时候，他还充当了一个合格的陪练。余筠甚至不必担心他身上的伤势，因为与他对练，小一根本无需真正出手，只需闪躲便可。然而，三天过去了，余筠的目标仅仅是碰到他的衣角，结果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能触及。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来打击别人的。

魔鬼般的三天过去，小一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在得知余筠需要回一趟她那边，寻找可靠的医者，仔细研究他所中的毒，才能确定是否有解毒之法后，他主动与余筠商议实行第二步计划。

“你不等伤势完全恢复再去吗？”小一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所受的伤绝非三天就能痊愈的。

“不用了。”小一淡淡地说，“我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寻找神医，至少也需要半个月。”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特殊，或许神医来了也需要时间研究。

余筠想了想，没有再阻拦。只是在小一动身之前，为他准备了不少东西。碘伏和纱布是必备之物，除此之外，还有几颗应急的丹药，以及足够的食物。考虑到他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余筠主要给他准备了一些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另外还有小份的油盐、几个面包、两盒速食面，以及一把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