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药到病除

听风便是雨，整个青雀城都在流传着滁阳城战事胶着的消息。

重伤员一批又一批地被送回来，数量之多，让孟雨晴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一次送来的伤员，伤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甚至有两人在运送的途中就已然断气。接下来的几天，又有四名重伤士兵撒手人寰，死神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伤兵营的上空。

放眼望去，伤兵安置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遍地哀嚎。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缺胳膊断腿是常态，更有人腹部被利器划开巨大的口子，肠子流了一地，还得靠旁人帮忙塞回去。他们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黄色的脓水更是触目惊心。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哀嚎声，让人几欲崩溃。

然而，他们能提供的，却只有简单的食物，仅此而已。

青雀城同样面临着药品匮乏的困境，这让孟雨晴感到深深的无力。

即便她已经竭尽所能，即便赵少爷已经四处奔走，帮忙联系到了可以运送一批药材过来的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药材运到，又能有多少人能够撑到那个时候？更何况，士兵们的伤口已经严重恶化，即便有了药，又能救活几个？

想要拯救他们，难道真的只能寄希望于神女了吗？不，不能遇到困难就只想着依靠神女。

神女出手相助，那是情分。

若是神女无能为力，那也是本分。

即便只是正在经历劫难的神女，也必定会有诸多限制，不能任由自己的私欲泛滥，以免给神女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孟雨晴不仅这样告诫自己，也在约束着身边的人。

幸运的是，现在的青雀城，已经默认由她来主事，她的话，其他人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

她几乎天天都泡在安置伤兵的地方，带着几个略懂医术的丫鬟，跟着随军而来的唯一一名军医，四处奔波，忙得焦头烂额。

“小姐！这边有个士兵发高烧了！”

丫鬟的声音骤然响起，孟雨晴立刻跑了过去，然而，当她看到那个伤兵浑身滚烫、脸色通红的样子，却也束手无策。

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士兵，强忍着剧痛，反过来安慰她：“小姐不必如此伤怀，至少这几次，我都吃饱了饭，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的愿望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即便内心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却还是会反过来安慰孟雨晴。

这让她更加难过。

突然听到铁柱的声音时，她甚至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孟小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铁柱气喘吁吁地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孟雨晴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都有些迟钝，见到铁柱，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来了？”

铁柱喜笑颜开：“店主回来了，她让我来喊你过去！”

孟雨晴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铁柱说了些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来：“我这就过去！”

当孟雨晴赶到店铺的时候，余筠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仅仅是小睡了一个小时，余筠就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雨晴，我刚回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余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青雀城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但是每次见到孟雨晴，她都是衣着得体，妆容精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可是现在，她却穿着简单的棉布衣服，袖口被绑带紧紧地扎起来，头发全部盘起，用一块布包住，衣袖和裙摆上沾满了泥土印子和脓水印子。

现在的她，和“精致”二字，根本就搭不上边。

“老板，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孟雨晴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次，你能卖药给我们吗？”

余筠微微一笑：“如果没有药，我就不会这么着急地喊你过来了。”

孟雨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余筠起身说道：“你先跟我说说看，你需要些什么药？”

孟雨晴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一大串中药的名字。

而对中药的了解仅限于金银花和田七人参的余筠，直接傻眼了。

她默默地打开了仓库的大门，指着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一位置的药材架子，说道：“药材都在这里了，要不然，你们自己找吧？”

“可否允许我的几个丫鬟也随同进来？”孟雨晴环顾四周，虽然这些药材的名字，缺胳膊断腿，但她也大概能够辨认得出来。

再加上几个丫鬟帮忙，应该可以更快地找到自己需要的药材。

余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孟雨晴的动作非常迅速，不过，她还不忘记让余筠记录下她拿了多少药材。

“等我把药材送回去之后，我再来结账。”

“等等。”余筠连忙喊住了她，“我这里还有不少消炎药，你带一些回去试试吧。”

“消炎药？那是什么？”孟雨晴虽然心急如焚，但她深知余筠不会无的放矢，也耐心地询问起来。

余筠愣了一下：“就是消炎药啊……”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伤员的伤口有没有化脓？有没有发高烧？如果出现这两种情况，大概就是发炎了，而消炎药，就是专门治疗这种情况的。”

孟雨晴的手猛地一抖，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余筠，声音颤抖着问道：“真的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吗？”

虽然孟雨晴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但她渴望得到肯定答复的眼神，却清晰地表明了她内心的期盼。

余筠也没有让她失望。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绝对有效，你带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她又拎出来了一大瓶络合碘：“这个叫做络合碘，可以用来清洗伤口，给伤口进行消毒。”

消炎药，余筠拿了两盒，然后瞥了一眼，叮嘱道：“消炎药不用多吃，一次吃一颗，一天三次，而且喂完药之后，最好观察半个小时，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现过敏反应。”

虽然她已经挑选了过敏概率最小的那种消炎药，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没有过敏的可能。

万一出现过敏反应，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听着余筠的解释，孟雨晴却显得非常淡定：“如果不用药，他们必死无疑，用了药，至少还有活下来的希望，神女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地让人去试药，也会把所有的利弊都解释清楚。”

余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说道：“等你忙完了，记得来找我，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孟雨晴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好。”

——

孟雨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