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温柔刀锋

姜盈心底掀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不禁叹息，这云家可真是卧虎藏龙，主子和奴才竟全都这么“能耐”，总能把不安和算计表现得一丝不苟。她转头看着跪在一旁的凡晴，唇线微紧，原本满含责备的目光也稍稍柔和了一些。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人都在自保，谁又能真正无可指摘？

轻声一笑，她缓缓说道：“云海安是我的夫郎，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他的身体再差，他也依然是我选定的人。即便他失去了云家大公子的风光，我也从未嫌弃过他。”语气虽轻，却带着一种坚定如山的力量。

她顿了顿，接着道：“他的过去虽苦，我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只有了解了他的一切，我才能在未来更好地呵护他。你从你初入云家时开始说吧，但别太啰嗦，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这话中虽有些许威严，却没再让凡晴感到如临大敌，他咽了咽喉间的干涩，用略显颤抖的嗓音开始回忆往事。首次进入云家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侍时代。他轻启唇：“那年，我四岁，云大公子八岁……”

随着凡晴的叙述，姜盈静静地搅动着手中的药汁，试图让它冷却得更快一些。巫玉曾断断续续讲过一些云家旧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凡晴亲口娓娓道来，犹如亲眼目睹，云海安的幼年显得愈发令人痛惜与悲悯。

姜盈原还以为，自云海安的生父离世，云家虽不至于严苛到令人发指，至少该有叶家的势力庇护，能让他过得比寻常男儿稍好些。毕竟，云家是商界的翘楚，应不会像那些重女轻男的古板家族。这些家族常将体弱的儿子当成累赘，随意抛弃。可事实却证明，她的想法完全错了。

真正的祸根，并非家族倾斜的问题，而是那长袖善舞的叶若天。他身子本就孱弱，再加上府内事务多由二夫郎和三夫郎操持，早已使云家上下对这位叶若天失去了敬畏。懦弱的父亲，苍白无力的掌权，加之只生育了病弱的儿子，委实无人信服。下人们能敷衍便敷衍，尊重二字早已付之一笑。

并非叶若天求仁得仁，只是他那场悲剧的源头，是与柳若天的出现息息相关。

凡晴语调起落，讲述起当时府上的变故：“柳若天初入云家，只是柳公子，与家主关系颇深。满府的人都猜测，柳家公子是必定会成为下一位夫郎。小奴记得，某日柴管事送来新鲜葡萄，说是刚从农庄摘下的果品，云大公子让我拿去呈给若天。”

说到此，凡晴忽然顿住，泪如雨下，他哽咽着几分沙哑，“当时奴才路过卧室，无意间听见柳若天低声对若天说：‘家主引我到此，是为了等你归去黄泉，再让我接掌云家。叶若天，你若是聪明，就该早点死。若让云大公子死在你前头，那可真令人为难。’可他那温柔的语气，就像是对人最贴心的劝慰……”

凡晴早已泣不成声，姜盈的心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静默良久，眼底染上一层寒意。叶若天的身体本就孱弱，柳若天又故意语带恶毒，将他精心压垮，一个月足够了。禽兽无情，一副虚伪的笑，却藏着恬不知耻的利爪。

凡晴断断续续诉说着后续：“叶若天走了之后，云大公子的身体也急转直下。柳若天怀胎不久，却并未婚配入门，似在等叶若天走后再光明正大嫁入云家。好在二夫郎机敏，以公子受不得刺激为由，向叶家联手施压。柳若天的小产后调养，才拖了三年的婚期。”

“待他真正入门后，各种手段便层出不穷。柳若天喜欢用温和的微笑，慢条斯理地递出毒药。他从不直接下死手，却偏偏把云海安逼到了绝境。”凡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姜盈静静听着，心中已然翻江倒海，眼底却毫无波澜。她扶起云海安，把微凉的药一点一点喂进他口中。药汤入喉，他的脸色苍白中渐渐浮现了一丝血色，连那眉宇间的病态也似乎被药效驱散了几分。

看着云海安的一点好转，姜盈的心并未松弛，而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将那些沉痛的念头埋入心底：“他能熬到现在，真是奇迹。”

柳若天那种人，表面上是云家的一位贤夫，实则像是在暗影中挥舞温柔的刀，将伤害化作一种细腻的艺术。姜盈的目光凝向云海安，立下誓言，无论如何，她都会将他守护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