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悲怆之下

宿舍外的晾衣杆上挂满了晒得干干净净的衣物，显然这里并没有老鼠的踪影。

“陶管事，这里你有什么想法？”温遥侧头望向陶旌，语气中透出一丝严肃。

陶旌瑟瑟发抖，声音微微颤抖：“这……这里……很干净。”他的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的程度。

“就这些？”温遥的目光暗了下来，透出几分不满。

陶旌低下头，只能沉默不语。在他看来，男人身上的脏乱可并不算什么，毕竟这又不影响工作嘛。自从他顶替了何斌，成为了管事之后，兵工厂的运转效率反而有所提升。对他而言，兵工厂的存在价值就在于能够源源不断地为军队提供足够的兵器，并且质量得以保障。而郡主为什么要纠结于工匠们的宿舍呢？

“去把何斌找来！如果他走不动，就把他抬过来！”温遥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

“是！”秦升站起来回应，挥手示意两个属下去办事。他亲自请着温遥走入平时护卫队议事的小厅。

刚走进屋子，温遥的目光便被沙盘牢牢吸引。

“你们还在进行沙盘推演？”他显得有些诧异。

“是的，”秦升认真地点头。“之前我们兵工厂曾经遭遇过一次偷袭。虽然当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可那是因为郡主和王爷都在。我们想，不如提前做好各种最坏的打算。毕竟，我们的身份就是兵，不能忘了自己真正的职责。”

“还有，我们每三个月换防一次，这里并不总是我们守着。如果不努力，就会被甩在后头……”秦升说得有些激动，眼神中流露出坚定。

温遥微微一笑，语气诚恳：“这做得很好，继续保持下去。”

小厅的沙盘周围没有座位，墙边摆放着几排椅子。秦升将一把椅子拖到主位上，请温遥坐下。

这时，柳叶早已让人去大餐厅那边端了一壶热水，还带来了两套茶具。

等温遥终于喝上热茶，何斌也被人抬了进来。这个兵工厂的管事是温遥亲自挑选的，何斌虽然外貌普通，但却有过硬的本领。他不仅擅长锻造，还懂一些武功，可以在第一时间评估兵器的优劣。

何斌在前秦时期也曾在工部工作，但由于那时吏治腐败，像他这样的有能力却无背景的人根本无法立足。屡遭排挤后，他选择辞官归乡，开了一家铁匠铺，只是日渐被地方小吏欺压，生意渐渐难以为继。

数年的失败创业和战乱，最终使他漂泊不定，最后辗转到了北地，他自荐进了郡主府的营造局。因对锻造的独特见解，他被温遥重视，经过考核后，负责兵工厂的管理。起初，温遥亲自坐镇时，何斌的表现也颇为出色。然而现在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人遗憾。

此刻的何斌病重得厉害，瘦得毫无血肉，仿佛只剩一层人皮包裹着骨架，完全没力气走路。两个兵用门板将他抬进的情景，令温遥瞠目结舌：“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枝和柳叶立刻忙着去找了一床不用的被子，折叠后垫在何斌身下。此刻，何斌的胸膛微微起伏，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显得极為虚弱。

温遥目光扫向柳叶：“你不是说给他准备了参片吗？”

“是的！”柳叶回答得很干脆，随即上前将一块参片放入何斌的嘴里，然后赶紧去厨房，请人帮忙煮一碗参汤。

柳枝则给何斌的头下放了一个小枕头，安慰般地轻声说道：“你要坚强些。”

何斌努力运了半天的力气，终于能开口说话：“郡主……”

温遥靠近一些，才听清他艰难吐出的几个字。

“郡主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按理说，我应当为此倾尽全力，只可惜天不予我年。”

“我早年常常胃痛，还以为是流离失所、吃不饱饭所致，没当回事。尤其是到兵工厂后，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属，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在今年正月，我胃疼得晕了过去。一醒过来，就感觉快不行了。”

“我本想第一时间告知您，然而外面正闹瘟疫，您可能无从前来。我又害怕耽误工厂的事，便临时让比较能干的陶旌代我管理。我想，若硬撑着，总能等到您过来的那天……”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气显得无比疲惫，眼神也逐渐模糊。

温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忙道：“那你先休息……我不知道你已经这样，绝不会让人强行抬你过来。”

何斌想摇头，奈何身体无力，只能微微颤抖。

秦升见状，立刻关心地说道：“郡主，我瞧着何管事好像有些颤抖，是不是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