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劳作的滋味

三万两银子的账单依旧清晰可见，然而上面赫然标注着“赊欠”。而紧接着的总结也不容忽视：一共是四万两。

冯彰默默算着，心中确认无误。

阿吉随后拿出了“丙”字账册，轻声说道：“编修老爷，这里是宛县的田地分布，包括田亩数和所种植作物的种类、数量，请您过目。”

冯彰接过账册，专心检查。他心中默念着，从宛县的耕地数量和实地耕种情况来看，所花的钱确实不算多……可那些粮食的名称，他始终没听说过。

先前的自信如今荡然无存，他合上账册，向温遥提问：“县主，我有一点不明，想请教您。”

温遥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请讲。”

冯彰整理了思绪，把账册拍在桌子上，“这些记录的东西，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不知它们的用途，属于五谷中的哪一类？”

温遥轻笑，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如果让一个老农来，问他五谷是什么，他未必能说清楚。”

“对他们来说，能吃饱就好，田地即使闲着也要努力利用，就是了。”

她猛地一指自己的衣服，接着说道：“就像冯编修身上穿的衣裳，您知道是什么料子，知道产自哪里，可知它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吗？”

“老农可能会种麻葛，但他一辈子也未必能穿上麻葛做的衣服，更不知那衣服有多精细。”

“难道他不懂得就代表无法生产吗？”

“同样的道理，您不认识的这些农作物，也并不意味着它们无法填饱肚子。”

她微微一笑，神态自若，“您不会真的认为我风里来雨里去，住在帐篷里，忍受蚊虫叮咬，只为种些无用的东西吧？”

冯彰不再争辩，面露钦佩之色。

温遥捂嘴轻笑，“看来，你还真是想过呢！”

宋澄思低声和温嬷嬷交待了几句，温嬷嬷应声转身，端来一个盘子。

盘子里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青红豆点缀其间，黑芝麻更是增添了不少视觉的美感，令人垂涎欲滴。

随着那阵甜香扑鼻而来，冯彰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了一声。

温嬷嬷微微一笑，端着盘子走到冯彰面前，“听闻冯编修在此饮食不顺，不妨尝尝这个。”

冯彰心中疑惑，摆手不接。

温遥与宋澄思互视一眼，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

冯彰脸色一热，心里明白，大将军王不可能会对他下毒。于是，他最终还是伸手，舀了一勺，准备尝试。

“甜的……真香！”

他心中惊喜，那不腻的甜味立刻征服了他的味蕾。

豆子也特别糯，觉得好吃的他接连吃了几口，不知不觉把整个盘子里的玉米粒扫光了。

冯彰意犹未尽地看向温嬷嬷。

温嬷嬷含笑退下，盘子已经空了。

冯彰望向温遥，满面疑惑：“县主，这……”

温遥随手丢给他一个带皮的玉米棒子，“接着！”

冯彰抱住棒子，心中更是困惑，“县主这是何意？”他曾在田里见过许多这样的东西，却始终不知它们的名称与用处。

“这个叫做玉米。”温遥轻声说道，“你刚才吃到的美味，正是以此为主材料做成的。”

冯彰小心翼翼地剥开青绿的玉米皮，黄白相间的玉米粒整齐地排列着，令他目瞪口呆，他心中忖量，之前竟没见过这个。

“这还是未成熟的，已经能吃了，等到成熟后，还有更多的吃法。”温遥耐心解释，“可以作为主粮来吃，而且种植起来相对简单许多。”

冯彰缓缓点头，心中明悟，“臣受教了。”

宋澄思接着说道：“你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回去复命了。”他们快要过节了，留下这些东西只会碍眼。

冯彰只得告辞。

但他并不急于离开，这次他放低了姿态，主动找到温嬷嬷，希望她带自己去厨房转转。

温嬷嬷顺从地派人请示了温遥，在得到许可后，才带着冯彰进去。

冯彰这才见到了许多食物的半成品。

由于温嬷嬷准备得很周全，整个过程显得格外精致，真比御膳房的做得还要好。

心中有所收获的冯彰客套道别，随后便带着人返回京城。

路上，他早已心中默想好了应对的台词。

到了京城，他不再回家梳洗，而是直接进宫。

陆扬刚好在等他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传旨召见，还埋怨道：“这次去得这么久，怎么不早回来？”

见到冯彰，陆扬脸色一沉：“你怎的这般模样便进宫来了？”这可是失仪之罪，殿前失仪，掉头就是大罪。

冯彰闻言，痛哭流涕：“陛下，给臣做主啊！”

陆扬大为震惊，“难道你这模样是大将军王所为？”

冯彰重重点头，语气坚定：“臣奉旨查账，却被大将军王发配去剧贫之家，让臣同那些泥腿子同吃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