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村庄的乞求

温遥才刚坐稳，宋澄思已经驱马加速，追风如同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风声呼啸而过，她的轻纱帽几乎紧贴在脸上，若不是有它挡着，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一线。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马背上的这种驰骋感觉，使她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尤其是身后有那宽厚的胸膛作为依靠，心中倍感安心。
宋澄思的马术乃是出奇的精湛，无论多么坎坷的道路，对于她而言都似乎轻而易举。
过了约莫两刻钟，速度渐渐放缓，宋澄思扬起手中鞭子，指向前方：“前面就是宛县了。”
先前她身旁的景物如梦般匆匆掠过，温遥根本没有看清楚，而如今马儿缓行，她得以细细打量。
那道路是土筑的，能容得下两车并行，但现在却难以通行，暗沟小坑如同繁星般散布——一个个坑洼错落有致，旁边树木稀稀拉拉。
田地里的荒草居然比庄稼还要茂盛，正在锄草的多是满面沧桑的老人，身上的衣裳多是补丁摞着补丁，面带愁苦，瘦骨伶仃。
而那些田地，更是荒芜。

村庄的泥墙草顶的小房子们，几乎没有院子，而且大多都有损毁。
本该生机勃勃的春天，如今却让人只感到萧条寒冷。
宋澄思走在前面，优雅地下马，又扶着温遥下来，缓缓说道：“许多家庭都是一套衣裳，谁出门谁穿。”
温遥吃惊得张开了嘴，简直无法想象。
宋澄思将追风交给赶来的马童，陪着温遥悠然向前走，“这还是京畿地区。是皇朝建立后，劝说逃亡的百姓回来定居的结果。”

温遥的心间沉重无比。
就在此时，一群五六岁的孩子扑了出来，朝她奔去，边跑边大声嚷着饿。
幸好宋澄思身边的亲兵果断出手，将他们拦住。
但那些孩子渴望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温遥的心。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面黄肌瘦，脑袋偏大，赤足光腚，眼底带着夹杂着希冀与绝望的神色。
她甚至想不明白，怎么会同时涌现出如此矛盾的情感。

出门时，温嬷嬷就给了她一个荷包，里面放了一些小点心，她下意识伸手去摸。
宋澄思赶忙按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
“别给他们。”他语气温和，但却坚定。“你现在给了，之后会寸步难行。这村子里的孩子远不止这几个。”
温遥困惑地看向他。“我可以帮他们……”
“且慢，若你能接济他们，那自然可以。但如果不能，反而只会招来不满。”
人性真有如此恶劣？温遥难以置信。
宋澄思透过她的神情，微微一笑，放开了她的手。“你可以试试。”
温遥解下荷包，掏出油纸包把点心分给孩子们，总共八小块，刚好每个孩子一块。
孩子们得到点心，几乎没有犹豫，便塞进嘴里，连嚼都不曾，直接咽了下去。
然后，他们又咽了口唾沫，继续期待地看着温遥。
“没了。”温遥无奈地笑了笑，翻转荷包示意。

这时，一个身形较小的孩子从亲兵的胯下钻出，直扑向温遥。
宋澄思没有阻拦，心里知晓这小孩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那个孩子一下子抢过荷包，满手脏污，探手进去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随后大哭起来。
“哇——”他一声嚎啕，坐在地上，手背抹着眼泪，哭得越来越厉害。
温遥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被弄得手足无措，只好求助于宋澄思。
宋澄思面色淡定，只轻轻勾了勾唇角，似乎在说：事情还没结束呢。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女人从旁冲了出来，怒目相对，朝温遥吼道：“你把我家石头弄怎么样了？你赔我孩子！”
她低头一头冲来，像是要撞上去。
不过有亲兵拦住她，自然无法靠近。

温遥正想解释几句，宋澄思却淡淡说道：“你先看看。”
那妇人冲不过去，索性扯了扯乱发，撕开衣领，声音吼得更大：“来人啊！抢孩子了！占女人便宜！”
话音刚落，一群村民便早早涌出，将宋澄思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
有的手持烧火棍，有的拿着破锅盖，还有的挥舞着扫把，嘈杂的怒吼声中夹杂着：“敢欺负我们村里的人，真是不想活了！”
起初，宋澄思身边亲兵的彪悍让村民们多少有些顾忌，但见无法匹敌的人数，比起胆气也壮了起来，纷纷上前与亲兵搏斗。
温遥在这一片混乱和紧张中，内心忐忑不安，不知这场纷争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