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纸祭

“……即便如此，邪教仪式终究是邪教仪式，如今你们用纸人糊弄，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用活人献祭？”宋煊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打破了堂屋内的沉寂。

她目光如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继续追问道：“你能保证镇子里所有人，都是心怀善念的良民吗？”

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宋煊扪心自问，连自己都不敢妄称是绝对的善者。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权衡着利弊得失，大多数人所为之事，皆是趋利避害。

当然，世间也不乏大公无私之辈，他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普罗大众谋福祉。只是，这样的人，终究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老镇长闻言，长叹一声，他颤巍巍地抬手，抚摸着斑驳的胡须，那双饱经风霜的浑浊老眼，此刻也泛起了点点湿润的泪光。

“哎，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这镇子，谁都不想管，别看现在还算光鲜，以前的日子，苦啊！”

“官府没钱，百姓也没门路，这地界，土地贫瘠，种啥啥不值钱。”老镇长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能吃饱饭，那都是奢望啊！”

镇长抬眼，望向屋外灰蒙蒙的天空，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仅仅是回忆，都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宋煊听着，心中了然，她语气平静地问道：“所以，你们后来就信了邪教，用一些东西，换来了现在的生活，是吗？”

类似的情节，她在小说和电视剧里也曾见过，只不过那些故事中，人们献祭的，往往不是纸人，而是活生生的人命。

镇长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回应道：“是啊，当时有个修士路过我们这儿，他说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临走时，就给了我们一个法子。”

“他说只要付出一些东西，就能换回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也不傻，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可当时，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谁还顾得上其他？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

“后来，我就带着大家开始祭祀。这祭祀的流程和方法，只有我知道。我也只想着，在我活着的时候，多换取一些东西，等我死了之后，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就不用再用这祭祀仪式了。”

镇长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补充道：“所以，我们每次祭祀的东西，都是家里现有的，至于用人命祭祀……那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他们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最珍贵的，莫过于这条性命。人命关天，他们敬畏生命，更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存机会。

他们之所以愿意加入祭祀，无非是想让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过日子？

镇长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你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我作为镇长，绝不可能牺牲大家的利益。所以，我献祭了我后面几十年的富贵！”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宋煊和覃澈都愣住了。

献祭自己后半生的富贵？那岂不是意味着，一辈子都要在贫困潦倒中度过？

难怪他住的房子如此破旧，难怪镇上的百姓都如此尊敬他。

这是一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一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宋煊和覃澈看向镇长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充满了敬佩之情。

他们或许无法成为这样的人，但他们由衷地敬佩这样的人。

镇长继续说道：“我没有妻子，没有后人，也不会连累其他人。本来，我就想着，在下一次祭祀之后，就彻底结束这事儿。你们来得正好。”

反正该换的东西，都已经换来了，大家的日子，也已经渐渐好起来了，他也没有其他奢求了。

宋煊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鼻子也微微发酸，“镇长，那您以后，就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镇长闻言，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现在这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

“我只是献祭了我后半生的富贵，又没说一定会穷死饿死。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现在有饭吃，有衣穿，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可比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好太多了。

而且，镇上的人，也都是善良淳朴的好人，大家都尊敬他这个镇长，还说要一起给他养老送终呢！

虽然没有后人，但是这镇上的百姓，又何尝不能算是他的后人呢？

从镇长家出来后，宋煊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覃澈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了？看你这样子，感触挺深的啊！”覃澈语气轻松地问道，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宋煊叹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语气低沉地说道：“感触确实挺深的，心里也有些难受，也算是学到了一些东西吧。”

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一次，老镇长也算是给她上了一堂生动而深刻的课。

他们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的，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决定等到下一次祭祀之后，再做打算。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那些邪神，可不是什么善茬。

现在镇长还在主持祭祀，所以那邪神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

可一旦停止祭祀，谁也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些东西，可都坏得很！你继续祭祀，它们还会遵守一个约定俗成的契约。

可一旦你停止祭祀，就等同于违反了契约，到时候，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覃澈见多识广，经历过许多类似的事情，他深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开始容易结束难，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最后祭祀的那天晚上，宋煊和覃澈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看着镇民们将那些祭品烧掉。

祭祀完毕后，镇长让大家早点回家，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宋煊自由发挥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处理这种级别的邪神，简直是小菜一碟，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而且，这个邪神，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人家祭祀，都是用活人，而这个镇上的百姓，祭祀用的都是纸人。所以，人家操控的是真正的厉鬼，而这个邪神，就只能操控一些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