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真假母子局

密林深处，杀伐之声如潮般翻滚，喧嚣由正午直至日落。怀灵真人率领众弟子，以雷霆之势攻破了凌云峰魔修的防御结界。一道强大的灵力冲击撼动了山间的寂静，那些曾倚仗阵法的魔修们，只得狼狈而逃。林间黑影疾驰，偶有挣扎无果的重伤者倒在地上，眼神却泛出冷冷的嘲讽。

那眼神如锋刃般刺向怀灵，似在宣告她被计中计所戏弄。芳灼圣女早已另辟蹊径，伪装出踪迹分散，悄然离去。而今，她或许已经接近山脚，将成功踏入他们的包围圈之外。怀灵这番穷追猛堵，消耗的不过是时机与资源，而非芳灼圣女的性命。

然而，这份嘲讽在很快，便染上疑惑——魔修们逐渐察觉，留居阵眼中的并非芳灼圣女，而是一个身着圣女礼袍的侍从。而此刻的怀灵，无丝毫震惊，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安然神色。

他们有所不知，十五日前，一位强者悄然加入了怀灵夺回凌云峰的阵营。他的名字，曾一度是凌云峰的象征——祁旋，小天尊。然而，对于自己的身份与往昔，祁旋多半已遗忘。任怀灵如何求请，他皆无意回归，几番请求均遭冷然拒绝。自幼流落尘世的他，对凌云峰不再怀抱归属，只视这些人眼中的“救世少主”之说为笑谈。

直到那次谈话——怀灵说，线报已锁定了芳灼圣女的秘密返峰路线。这将是击杀她的唯一良机。祁旋不再像往常般立刻拒绝，而是垂下头，眼中莫名浮现一抹恨意。他的薄唇轻启，伴着低低的呢喃：“她如今落到众矢之地，这正是她最理想的局面罢？呵，可惜，我很想瞧见她更绝望的样子。”

怀灵不明白他的言语有何深意，只得试探性追问。然而，祁旋却转身看向她，那张消瘦而冷峻的脸漾起一丝残忍笑意。他点头：“好，我跟你去。”言罢，他便将一盘妙计筹谋成功。祁旋的追踪术似深不见底，很快就探悉了芳灼圣女布下的多条可行逃路。

这场密林中的“调虎离山”，就是少年指挥的大戏。怀灵亲率弟子剥开魔修七成战力，仅留三成尚且能有所应对，而祁旋则趁势承担了最关键的一击，袭伏另一暗道。这是属于他与慕凝的宿命对决。

“阿啸……”林中，一袭苍白的身影被夕阳勾勒出细碎的轮廓。芳灼圣女已经无处可逃，缓缓后退，背抵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她倔强地抬起脸，朝步步逼近的少年扬声开口：“这些年，阿娘寻你无数，你莫被奸人蛊惑，伤天害理！”

少年的脚步忽然顿住，片刻沉吟后，竟笑了。他的嗓音透着几分讽意：“你还认得我？真稀有。”

“当然认得！阿娘永远不会忘记你。”慕凝挤出勉强的微笑。

然而，她的微笑却在少年骤沉的冷语中，如冰雪融尽：“别再用那两个字称呼自己，慕凝，否则我先挑断你的舌头！”

慕凝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阿啸，你误会了，这一定是他们挑拨离间。你迟迟未动手，是不是还在犹疑？阿娘愿意解释，一切都可以解释！”

少年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他将手插进口袋，姿态漫不经心，却散发出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慕凝，如今的你，也只剩下耍嘴皮子的本事了。说实话，本少爷便容你死得顺畅些。别逼我最后讨厌得连尸首都不想收拾。”

“我没有演戏！没有！”芳灼的声调已有几分崩溃，“从头到尾……我是拿真心待你！”

话音未落，黑影倏地逼近。少年修长手指如钢箍般卡住了她的脖颈。杀意夹杂着愤恨，在他的语调中暗藏波澜。“回答又错了……永别了，蠢货。”他低语，眼底的怒火瞬间化作燃烬的烈焰。

“阿……啸……”慕凝的声音断断续续，手指徒劳挣扎着，却换不来自由。

就在灵力将爆发的瞬间——祁旋的手一顿。他低头注视着指尖划过的一道疤痕，心底蓦然泛起异样。这道颈侧的小小隆起触感，带着他不愿忆起的记忆扑面而来。

久已尘封的画面瞬息重现，如潮水般浸没了他的理智。幼年的他，见过很多次这个“母亲”的倒地抽搐，那时极小的他，笨拙地用短手搬运着她，跌跌撞撞奔向外界的求救。

彼时，那颈上的疤痕，竟也是因他顽劣所致——多年前，对错早埋，但记忆复苏的刹那，他的怒火却再难升腾如初。

祁旋迟疑了。他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一瞬，眼神却复杂得让人读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