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永远的执念

慕凝仰起头，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想从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上看出些许端倪。他是否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生气？可无论她如何细细端详，依旧无法分辨陆枫的神态是真是假。他的话是严肃的指责，亦或仅仅是随意的试探？

陆枫的脸渐渐靠近，眼中染着一抹危险的笑意，那双狭长的瞳孔闪烁着暗红的色泽，仿佛能够直刺她脆弱的灵魂。他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似真似假的低语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总得留下点什么，作为欺骗我的代价。”

慕凝的心脏猛地撞击胸膛，如同擂鼓般混乱。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不——不只是因为他话里的威胁，还有那无法言喻的莫名吸引力。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在一瞬失控，竟然……竟然冲动地踮起脚尖给这位令人牙痒痒的“人渣师兄”献上一吻！那将会是怎样不可思议、令人羞愤的一幕啊！

她不敢再多想，随口丢下一句敷衍的话，准备转身离开。可刚迈出一步，纤细的手腕便被一股力量牢牢抓住。她未及挣扎，转瞬之间便被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身后的陆枫像是早就预谋好了一切，轻而易举地将她圈住。他的手臂稳稳地环在她的腰间，不留任何缝隙。他俯下头，贴在她耳边，嗓音低柔，却带着轻快的戏谑：“一会儿，你那位正直又热血的师兄可是要来找我算账啦。你要是就这么跑了，可别怪我……把你师兄的性命留在这儿。”

慕凝睁大了双眼，半天没有作声，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猛禽攫住的小兽，只能紧绷身体，一动不敢动。“……”她想不到合适的反驳，喉咙里的话愣是噎住了。这人，明明戏演得像模像样，却又不像是在单纯的逢场作戏——这反派的模样，也未免太得心应手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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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渊，这位令人谈之色变的上古妖神，曾一度祸害人间。而正是原主慕凝，以坚韧的意志守住神识不散，蛰伏了数十载，直到禅渊渡劫失败的那一刻，她终于得以与天道相通，献祭了自己的性命，换来了所有生灵的转机。她的牺牲，阻止了一场旷世浩劫，也令她在死后得以破格进入天道，列入仙班。

然而，此刻，慕凝的幽魂却在六道轮回的入口盘桓徘徊，数不清已经渡过了多少个昼夜，却始终无法进入轮回门。四下弥漫的混沌如浓雾般缠绕着她，令人压抑到窒息。

数日来，轮回司的仙官们甚至请来了天界负责引渡魂灵的仙官，为她洗涤魂灵、疏散执念，然而一切徒劳。慕凝心底深藏的执念固若金汤，无论如何解劝，她都不肯放下。

列仙班者，本该免除孟婆汤，保持清醒，而慕凝却始终摇头拒绝踏入天道。她面前，那无声递来的孟婆汤碗闪烁幽幽绿光，孟婆眸光沉沉，静静劝慰她饮下，忘却一切尘世羁绊。然而慕凝却歉然地摇了摇头，“我放弃不了……”她的声音充满疲惫与决绝。

她深知，若不能释怀，便永远无法进入天道，可倘若这代价是忘记她最珍贵的记忆，她宁愿放弃升仙，宁愿再投胎为人。只要这样，她还能一丝不苟地保存与他的回忆，那些痛彻心扉的往昔，正是她灵魂深处难以割舍的坚持。

仙官们感到困惑。世人费尽心机追求的仙缘长生，为何这般轻而易举地被她抛弃？以至于为了某种难以捉摸的执念，她宁愿将自己的灵魂消耗殆尽，最终烟消云散。可是，这个女人的倔强，偏偏又显得那么真实而沉重，令一众仙官不由得唏嘘感叹。

轮回司的仙官们试图用全新的办法来化解她的执念，甚至不惜让她重拾数生数世的记忆，将前尘往事一一展现在她的眼前，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灵魂依旧未曾松动半分。

“你这一世所惦念的人，如今已经获得了他自己的生活，他并无你的记忆，过得很好……你又何苦如此呢？”一位仙官忍不住开口。

慕凝摇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不是放不下他，是……是我不想忘记他。那是我的孩子，我用灵魂发誓守护的孩子。”

在慕凝的记忆中，有一个名叫祁旋的巫族孩子，那是她曾经亲手照料与陪伴的存在。即便处在年月的夹缝中，曾经的祁旋于她来说，依旧是如此鲜活。慕凝知道自己不值得，但她不愿背弃那段回忆。

不知为何，在轮回道前凛冽的风声，也霎时变得平缓，仿佛一只温暖的手无声安抚着她虚无的魂魄。为首的仙官静静看了她许久，终以慈悲的语气说道：“既然你的执念如此深，那么，我们可以为你开一道天门，送你去见他一面。也许见了他，你能放下一切。”

“真的？”慕凝的灵魂波动得异常激烈，甚至显得有些焦急。

“但要记住，时间点不会改变结局，你的出现是为了释怀，而非左右未来。”仙官如水般的声音传来。

慕凝毫不犹豫地回应：“我愿意！哪怕再见他说一句，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