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妖神的假面

慕凝始终无法洞悉陆枫的想法，他的灵魂本质是一位远古妖神，那种异于人族的思维逻辑，总是让她难以琢磨。而她更不知晓，陆枫每一次高谈阔论所谓的正义，宣扬替天行道的伟岸形象，不过是在模仿人族的偏好，以此更好地融入他们的社群生活。

事实上，当他与那些称兄道弟的同伴们相处时，从未主动谈起这些“正义凛然”的观点。因为在兄弟间，陆枫并不期待他们因此而钦佩他，这种情操只是在父母面前有所展露，试图赢得他们一瞬间的骄傲罢了。而如今，当他与慕凝独处时，他时而流露出对苍生关怀的“假象”，不过是希望在她眼中，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英雄人物。

说得直白些，陆枫如果哪天真的思虑苍生的苦乐，那大概是出于对九州一统的雄心勃发。他会因不希望战乱过多而关注各族的生灵意向，但这并非源于善良，而是出于效率的考虑。慕凝对此或许早已心知肚明，她从不认为陆枫缺乏同理心就是冷漠或残忍的体现。作为一支不擅群居的上古妖族，陆枫所拥有的进化特质偏向战斗与统治，社交能力几乎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与孤高的猛兽如虎豹无异。他的冷漠，来自于对无威胁的生灵的彻底忽视，而非刻意排斥。

陆枫也曾好奇慕凝究竟能容忍他的真实面貌到何种程度，他不敢完全向她坦白自己的某些思维习惯。儿时他便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相异，但却丝毫不曾心生自卑，因为轻而易举地掌握人族思维方式，融入其中的能力让他有恃无恐。然而，此刻面对慕凝，形势变得迥然不同。自从嗔念解封后，他难以掩盖那些逐渐本能涌出的念头，尤其是当慕凝刻意疏远他时，他竟感到惊惶与莫名的恼意。

昨天的反应是如此激烈，而今日他却“乖巧”地顺应慕凝的意图将自己隐藏起来。可惜，慕凝并未因此表扬他，甚至连他最喜爱的演义话本是她所撰写这个事实也绝口不提。陆枫定定注视着慕凝，那水汪汪的眼神勾得他几乎心软，但不行，她得为此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谢尔阳滔滔不绝地赞美慕凝，总算告一段落。他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慕凝正是那部话本的作者，那么她或许更能够体会其中角色的特质。因此，他兴致勃勃地提议让她亲自扮演其中的女主，与大伙一起排演一段经典戏码。

这一段情节有令人心碎的转折：宗门中高高在上的钟师兄，暗中撩拨女主小师妹，让她以为自己是他的良配。然而，小师妹得知钟师兄即将订婚的消息方才恍悟，这位师兄的心从未牵系于她。她悲痛欲绝地冲进钟师兄宅邸，当面质问过去的暧昧究竟是何用意。最终，她看清他的真面目，含泪离开，独自跑至崖边哭得肝肠寸断。在此时，从前爱斗嘴的小师妹与男主产生了彼此信任的契机。怀着愤怒，男主替小师妹讨回公道，不仅修为觉醒，还狠狠教训了那风流薄情的钟师兄，这段戏堪称话本中的一个小高潮。

这一场排演要求女主高度投入情绪，而慕凝却显得有些羞涩，迟迟不愿尝试。然而，谢尔阳坚决要求她这个作者亲身体验，以更好地找回情窦初开的感觉，她终究拗不过他，勉强承认可以试试。然而谁来扮演花心师兄呢？

谢尔阳四下寻觅，腼腆的秦郁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衣领，于是他将目光锁定在师弟陆枫身上，让他充当“人渣钟师兄”。然而，陆枫冷冷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显然不愿意在慕凝面前扮演一个负心薄情汉。

谢尔阳软磨硬泡，连自由发挥都搬了出来，但陆枫依旧不肯低头。他没提自己想要演男主，却轻描淡写地打趣说：“自由发挥的话，我一个男主可不够揍，你得再找几个来助阵。”言下之意，他宁愿演英雄也不愿沦落到花心汉的位置。

谢尔阳无奈地向慕凝求助，她翻出原稿，将花心师兄与小师妹对戏的几段念给陆枫听。尤其是其中一段，花心师兄告诉小师妹，订婚只是应付父母，婚后依旧会保持暧昧，并试图用一个抱慰来稳住她的愤怒。

陆枫听罢，忽然改口愿意出演钟师兄。他不是急着想抱慕凝，而是不愿让其他人靠近她。只要自己扮演这个恶劣角色，便能阻止慕凝被别人抱入怀中。

排演正式开始，慕凝积累好情绪，对陆枫展开泣诉。她的台词倾注了浓烈的悲伤，而毫无演技的陆枫始终用一种专注的目光注视她，似乎在仔细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当慕凝痛心完毕，陆枫没记任何台词，也懒得背，于是他直接模仿慕凝过去敷衍他的语气，邪气地回道：“《清越宗史演义》其实是根据千年前真实宗门历史改编，当时镇民特别爱听关于它的故事，才衍生了这些趣味桥段。所以嘛，我对演义内容也只是略知一二。”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慕凝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是她当初试图隐瞒自己是话本作者时敷衍陆枫所讲的原话，而他竟记得如此清楚！这一位古妖神，心中究竟藏着多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