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灵深处的呼唤

那些被妻子责备训斥的片段，反而成了他内心的一种慰藉，像是在无尽的愧疚中找寻一丝赎罪的平衡。

或者说，他一直都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慕凝的声音如同揭开沉睡记忆的钥匙般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庄重不容忽视。“不过，有几点要事先提醒你——”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第一，我的灵力已所剩无几，等实体显现后，你务必要保持冷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否则，我无法将你留在我的心引灵境之中。第二，只有我能直接和阿春交流。你只能旁观，无论你有什么问题，都必须通过我转述，千万别试图直接接触她。第三，由你的记忆凝聚出的这个‘阿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世。她是过去某段时间真实存在的她自己。你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向她道歉，她不需要听这个。你要把那些真正重要的话告诉她。”

邱康原本装出的不屑和强装的冷静已经完全破碎，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衣摆上擦拭着汗水，紧张得像回到了婚前与阿春约会时的青涩与无措。他小心翼翼地问：“她……能看见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她？”

“她看不到你，她只会跟我对话。我会用心引决控制住她的意识。”慕凝说完，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眼前的一切：“好了，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邱康点了点头，额头渗出的冷汗昭示着他内心的挣扎和紧张。

慕凝转身，面向那片空地，闭上双眼。双手迅速结起繁复的印诀，将邱康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刹那间，一道蓝光从她掌心绽放，刺破虚空，瞬间撕裂了沉寂的场域。

只见眼前浮现出一座依山而建的木屋，小院里散发着一种温暖又熟悉的烟火气息。

木屋外，一名刚赶集回来的少女被寒风吹得脸颊和鼻头红扑扑的。看起来，她并没有察觉到眼下的异样，依旧熟稔地抓了把玉米粒撒进鸡棚，随后一屁股坐到院子中的藤椅上，从怀里摸出一包刚从市集买来的瓜子，磕得悠闲自在。

还未等慕凝对她施加意识引导，邱康那涌动如潮水般的情绪已经扰动了灵境，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易碎的空间撕裂。

“邱康！”慕凝低声喝道，那嗓音如一把无形的鞭子抽回他的理智。

邱康猛地一颤，努力屏住呼吸，控制激动得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喜悦与怀念。他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唯恐稍有不慎便会将这场从记忆中复苏的短暂相遇打碎。

慕凝伸出手，微微闭眼，以心引决控制住阿春的意识。她的心神与那鲜活的幻象形成微妙的共振。下一秒，阿春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慕凝身上，那神色悠然得仿佛她就在这小院中度过了无数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阿春，一头在妖界长大的小老虎啊，为什么会离开妖界，嫁给那个又木讷又古板的邱道长？”慕凝这般轻飘飘地问出口，像是无心之语。

“你！”没等阿春开口，一旁的邱康炸毛了，他瞪大眼睛，几乎奔过去想要捂住慕凝的嘴，“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慕凝完全无视了他的焦躁，只用手势示意他冷静。而邱康却无计可施，只能憋红了脸，用眼神狂打求饶的暗示。

此时，阿春却微微偏头思索了一下，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哎呀，他和我睡了一觉，然后说要对我负责，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是那般畅快，甚至仰头到笑出眼泪。她一边笑，一边挖开回忆说道：“邱康那傻子真是呆得可爱，竟然当真以为我们妖族会讲究什么婚嫁规矩！”她一拍腿，接着道：“他那天一大早扛了个红木箱子冲进我的屋子，脸黑得都快成锅底了，可偏偏还能红得跟烧熟了的虾似的！他说这是他的积蓄，够买两只金镯子一条金链子。你看他傻得多认真啊，笑死我了！”

慕凝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窘迫得无地自容的当事人。

邱康双手紧握，脸色由黑转红又红转黑，低声咕哝：“才不是为了那些规矩，我是真的……”他的话没说完，却咽了下去，像被自己的话噎住。

慕凝清了清嗓子，截住了阿春的笑声。“阿春，我不是在问嫁给他的过程，而是想知道——究竟为什么，是他。”

这问题一出口，连邱康也双肩轻颤。

灵境中的阿春顿住，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份问题的重量。她歪头沉思许久，眼神中透着难得的认真。最终，她开口，语气笃定又疑惑：“啊？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没等慕凝反应，她先自己陶醉了进去，双手合十，满脸的神采飞扬：“他可是邱康啊！一只手能揍翻我五个哥哥的虎妖之王！他那么强，又那么好脾气。哪怕被我咬伤手，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就连送饭菜给我，也会特意留心我喜欢吃什么，下次还做给我吃！我爹娘都嫌我话多烦人，只有他啊，安安静静地听我唠嗑，还笑着点头……真是……”阿春忽然耸了耸肩，眨眼露出狡黠的笑意：“让我做梦都想把他给睡了！”

“噗通！”一声闷响，邱康膝盖一软，竟直直跪了下来。泪水瀑布般涌出，他早已分不清此刻是喜是悲。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在压垮他，但同时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填满了内心。

他哽咽得无法开口，但仍努力捂着脸，生怕她会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慕凝叹了一口气，目光凝住这些过去与现在交织的碎片，灵力的逐渐消耗让她已感疲倦。她轻声催促了一句：“邱康，快点告诉我，你真正想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