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血雪誓言

“阿璟，快跑！！”楚漓的怒吼撕裂了硝烟弥漫的空气。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束璟一把拖过来，踩着尸体奋力朝西苑方向一推。“照顾好娘亲和月儿！！”语毕，他猛地扔掉手中的佩刀，用手背抹去脸上混杂了血与汗的污渍，踉跄着朝彧儿的方向奔去。

“少统领，小心！！”正与敌人缠斗的彧儿眼角瞥见楚漓竟折返而来，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还未来得及喊停，敌方卫官已抓住机会，一剑刺中他的心窝。鲜红的血液顿时从他胸口喷涌而出，迅速浸透衣襟。那卫官得逞之后，毫不留情地将彧儿推倒在地，手握利剑，朝楚漓猛劈过去。寒光一闪，锋刃仿佛化作一道凌厉的白电，直取楚漓。

剑风破空而至，楚漓几乎本能地闭上了眼，手足无措，浑身绷得如一张满弦的弓。他以为必死无疑，却听得一声惨叫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剑落地的清脆声，与敌方卫官愤怒的咒骂。

楚漓猛然睁开双眼，震惊地发现倒在地上的彧儿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残存力量，竟死死拖住了卫官的一只脚。他的嘴紧咬住对方的脚踝，牙齿深深陷入敌人的皮肉，劲道大得令人心颤。卫官怒不可遏，奋力一踹，将彧儿重重踢翻在地，一口血从彧儿口中喷出，在荒凉的战场上开出一簇触目惊心的绽放。而卫官仍不死心，翻身欲夺回长剑。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剑柄时，楚漓率先抢起那柄染血的武器，手臂高高扬起，目光恶狠狠地锁定对方。

“去死吧！！”楚漓发出一声宛若野兽般的咆哮，握剑双手用力下劈。剑刃如炽烈的闪电刺进敌人的心口，随即被他拔出，冷酷无情地又刺了进去。一剑、两剑……每一击都带着撕裂天地的愤怒。连刺八剑后，那卫官终于失去生机，躯体抽搐了几下，倒地不动。

失神片刻后，楚漓丢下染血的剑，跌跌撞撞跪到彧儿的身边，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满脸恐惧和哀求：“彧儿大哥！彧儿大哥！你怎么样？撑住啊……”他看着彧儿泛白的唇与不断涌出的鲜血，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语不成句。

躺在血泊中的彧儿，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他听到了楚漓的呼唤，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底的光亮宛如随风摇曳的烛火。他微微开口，声音几乎不可闻：“少统领……”他试图抬起手，想要触碰楚漓的脸颊，却发现再也没有一点气力。只能死死撑着最后的意识，用目光慢慢描摹着楚漓，仿佛要将他深深镌刻进心中。

“像……真像……”彧儿嘴角忽然弯起一抹淡笑，那笑容里满是怀念与释然。

“不！你不会死的！”楚漓固执地抱紧彧儿的身体，用力摇晃，“我背你走！我带你治伤！我不会让你死！！”然而，无论他怎么拉扯，彧儿的身躯已沉重得如一块冰冷的巨石，徒劳得让人绝望。

“星……汐……”彧儿缓缓吐出几句断续的话语，带着不可动摇的执念，“别……别管我了……快，随师父，赶快……离开……”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又是一口鲜血溅上楚漓的素衣，红色的印记灿然而残酷，仿若雪地里的盛樱。

“这条命……死得值……”彧儿喘息间挤出半句话，忽然浑身一震。他努力睁开眼，目光凝结在楚漓的脸上，最后挣扎着留下交托：“记住，你……是雪人的后代……要记得……自、己的……目……”然而，最终连“使命”二字都未能完全说出，彧儿双目圆睁，气绝而亡。

“彧儿！！！”楚漓一声悲呼，无助地抱起那已经冰冷的身体。血迹浸透了地面，他却不敢低头看。彧儿的手终于无力垂落，楚漓瘫坐在地，任风扬起他遍布污迹的素衣衣角，宛如折翅的孤鸽。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漓如一具机械的躯壳缓缓抬头，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破开层层硝烟朝他奔来。而领头的，正是童援。

一瞬间，仿佛有巨石轰然倒下，击碎了他崩溃已久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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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月初七的天空静谧万分，闵户宫城的战乱终于画上了句号。禁军全数被歼，滕羽的统治彻底崩毁。

三月初十那天，天降大雪，由轻如羽毛逐渐变得密集如织，最后竟纷扬如鹅毛飞舞。楚漓站在窗口，眼神空洞地凝视这片纯白的天地，内心却好似一片荒凉的雪原。

“楚漓殿下，今日是您的大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啊！”童援小心翼翼地将一袭金纹龙爪大服递到他面前，声音中的愧疚压得极深。“侯爵大人，还在宫门等您呢。”

“那么……阿璟呢，”楚漓低声问，眼神茫然，“他会来……送我去问天台吗？”

童援闻言轻叹一口气，与身旁的韦彰互相对视，两人都沉默良久。最终，童援谨慎地说道：“殿下，您还记得阿璟药师曾嘱咐过您的那个‘秘密’吗？他说过，绝不能让侯爵大人发现，不是吗？”

听得此言，楚漓的目光落在窗外飘飞的雪花上，呢喃道：“秘密……”雪花随风飘舞，似将一切吞没在无尽的苍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