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红衣侯爵

楚漓微微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宓染，嘴唇轻启，却带着坚决的力道：“母亲请放心，哪怕脚下的路再艰难，汐儿也会陪您走到底，让您不受半点伤害！”

宓染闻言，似笑非笑地低了低头，轻声冷哼了一下。当她再抬眼时，眼底竟浮现一层幽蓝的寒光，如寒霜乍现，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凝滞。

“汐儿，可是你知道么？原本，我是不该走上今天的这条路。”她语气幽幽，却字字如千斤，压得两人之间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

沉默顿时笼罩了二人。清冷的微风划过树叶，发出些许细碎声响。平日里不起眼的自然声音，此刻却令人莫名心烦。楚漓下意识皱紧了眉，心底忽涌上难以言喻的惆怅与失落。这一刻，他感到如山重负，而这负担，竟深深扎根于他无法抗拒的命运中。

“人生的道路啊，常常并不由我们自己决定，”楚漓终于开口打破冷寂，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沧桑与坚定，“母亲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那就让我们携手好好走下去吧！走到尽头，不回头。”

话音落地，楚漓不再等待，转身朝前迈步。他快步行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然。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尽管瘦弱，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不一会儿功夫，他便已走出百丈开外，只留下模糊的背影。宓染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而深邃。许久，她微微一笑，那笑意令人难以捉摸，随即迈步追了上去。

---

勤政大殿

宏伟肃穆的勤政大殿内，君储滕羽半倚主座，手指无聊地绕着发丝，面上挂着一抹冷笑，目光肆意扫过跪在殿中央、身着红衣的宓染。他满脸得意之色，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尽是快意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昔日如何荣光，如今还不是跪在我脚下？就算再怎么不甘，也得低头向本王请安！滕羽心底冷哼，目光宛如刀锋般上下扫视宓染，却难掩那份厌弃——尤其是她身上的正红大服，在这巍峨的宫殿中，更显刺眼，让滕羽连想多看一眼都觉不快。

刻意拖了一会儿，他才懒洋洋地抬手，用指尖随意挥了挥，算是示意楚漓送座。他故意慢吞吞把身子坐直，扭过身拢了拢桌上的香炉，慢悠悠地抱在怀里，动作间尽显傲慢的张扬。

“说来，这即位大典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滕羽开口间语气故作随意，却带着隐隐的挑衅，“若非楚漓执意称赞，是侯爵大人的教导才有今天的成果，本王也懒得惊扰大人的清修。”

他的声音如油滑的蛇，音调阴阳怪气，让人听得心头生涩。“再者，侯爵大人可是在闵户住了许多年，想必早就对这新宫的一砖一瓦充满好奇吧？既然来了，不妨四处走走瞧瞧，选几样花草、书画带回行宫。哦，对了，仓库里还藏着几件先皇留下的玩意儿，大人若不嫌弃，也可一并取去。不过呢，从行宫到正宫这一段路不短，想来，即使坐着满载的车马回去，也难免舟车劳顿，多添几分辛苦，哈哈哈！”

滕羽话里带刺，那轻佻的语气满是奚落与嘲弄，如毒箭般刺入宓染耳中。他言辞间的羞辱毫不遮掩，甚至故意加重了嘲讽的意味。楚漓站在一旁，脸色隐隐发白，只觉从脚底窜上来的怒意几乎难以控制。他咬牙转身离开，步入偏厢泡茶，企图隔住这些让人憎恶无比的话语，同时也暗暗压下心头的愤怒。

偏厢的几层门帘隔绝了滕羽那张嚣张的脸，但并未减少楚漓心中的厌恶。他的指尖在茶壶边微微颤动，却依然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不失稳健，隐忍之意在每个细节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

宓染静静落座，却刚一接触到身下的座椅，便察觉到了滕羽的另一个恶意——椅子上根本没有软垫，那冰冷坚硬的椅面逼得她不得不挺直腰背，连稍微倚靠椅背都不敢。腰间的酸胀一路传来，可她却只能咬牙坚持，连一个不适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她知道，稍有动作，就会被滕羽抓住把柄，引来更大的羞辱。

腹中的孩子为她增添了许多坚持下去的决心，她强迫自己冷静面对周围的一切，每句话都慎之又慎，每个动作力求庄重。

滕羽见状，眼底漫出更多轻蔑和快意。他微微咳嗽了几声，抬手指向殿内的华丽装饰，语气轻飘飘，却显露着浓浓炫耀：“侯爵大人，这勤政大殿可比以前更富丽堂皇了！如今再回宫城，面对这焕然一新的模样，可还有几分触景生情？”

宓染抬眸冷冷扫过他，漠然地垂了垂眼，嘴角微微一勾，带着些无惧的笑意。随即再抬头时，她的背脊如一柄利剑般笔直，目光透着锋利，连滕羽都不敢轻易直视。

“若侯爵大人真割舍不下闵户的田园生活，本王可以特地送上一道君令，请大人回宫——正好御马司还缺一位喂马的管事。大人征战沙场一生，若屈尊去做这粗活恐是不妥，那不如搬进御马司附近的乐成苑，与熙王作伴，教他读书武艺，助他成才——岂不美哉？”滕羽极尽嘲弄之能，声音刺耳，连笑容都泛着令人难耐的冷意。

宓染冷眼相对，脸色从始至终沉着如冰，无论滕羽怎样出言嘲弄，她的情绪却始终未曾流露分毫。

门帘忽然一挑，楚漓端着托盘缓步而来。滕羽与宓染同时看向他的身影，目中一喜一平的反应分外鲜明。楚漓察觉到了，但却只能收敛真情，将过去的感情埋藏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