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营房寒夜谜影

柴火在炉灶中呼呼燃烧，锅里的水已沸腾，姜片被滚动的水泡翻来覆去地搅动，释放出浓浓的香气，充溢了整间厨房。彧儿吸了吸鼻涕，贴着暖融融的炉火伸出冻僵的双手，不一会儿就烤得暖和起来。他捧起一小碗姜汤，小口啜饮，暖意也渐渐从胃传到全身。

“呀！小黑哥，你怎么起来了？”第一个回到营房的是铁军和铁名兄弟俩。寒风中一路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泡在他们脸上似乎也没有消停。铁名眼尖，看到厨房里的彧儿正忙着烧火灶，连忙扯着哥哥快步跑了过来。

“阿军，阿名，你俩过来烤烤火！”彧儿抬头瞄见兄弟俩冻得满脸乌青，连忙招手唤他们靠近炉灶，又舀了一大瓢姜汤倒进他们的竹筒杯里递过去。

“慢慢喝，别烫着！炉火就在这里，暖上一会儿就好了。”彧儿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圈厨房，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奇怪，怎么没看到茶叶了？我还想煮些姜茶给弟兄们驱驱寒呢。”

铁名犹如被戳中了心事，立刻腔调一变，仿佛打趣又夹杂着几分不平：“哥，你也别想着这些了！还记得那些个朝廷的监军吗？他们恨不得把我们粥里的米粒都扣掉，还指望能留下茶叶让我们享福？厨房里能留下姜片，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一旁的铁军探头望了望窗外，见没有监军巡岗，这才放下心来。兄弟俩捧着姜汤，炉火旁跺了跺脚，暖意渐渐透进四肢。厨房不大，但生了火便有了生机，不一会儿便有其他劳工陆续收工回来，饥寒交迫间闻到姜汤的香味，都欢欣鼓舞地挤进厨房。一时间，小小营房里热闹非凡，竟把监军都吸引了探头张望，生怕里面闹出什么乱子。

“阿名，你们今天收工倒是挺早。”一个满脸灰尘的苦役开了口。此人叫土二哥，身材敦实，笑容虽憨厚却掩不住一丝疲态。他咧嘴调侃，“早知道这么轻松，我就和老奴大叔明儿也去跟你们工地讨份活儿干呢！”

土二哥说着，轻轻撞了撞身边的老奴肩膀。老奴是个老实巴交的聋哑人，听不见土二哥的话，但见他笑得开心，便也憨憨地跟着笑了起来，低头啜起姜汤，喝得嘴里啧啧作响。喝汤的声音引来阵阵笑声，营房内顿时气氛又轻快几分。

然而，铁名听了土二哥的话，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他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嘀咕：“轻松？嗨，我看是蹊跷吧！”他的语调里藏着几分不安。

铁名这话甫一出口，身旁的人就纷纷围拢过来，一个个都提起兴趣追问：“什么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军向来胆小，闻言心里骤然一紧，“别乱说！”他扯了扯弟弟的衣袖，提醒道：“窗外有监军呢。”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铁名已到话不能轻易收住的地步，犹豫片刻，便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压了回去，不再吱声。

彧儿见此情景，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葫芦瓢，一步步靠近众人，声音里透着几分严肃：“阿名，你刚刚说的蹊跷，到底是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厨房内原本热热闹闹的一片，此刻却陡然安静了下来。往日里，彧儿待人亲厚，颇有义气，营房内许多人都敬他三分。他话语一出，众人都默默望向铁名，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见大家都不再打趣，铁名咬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实情。

“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与我们一处干活的有些人，似乎不太一样。看着，他们好像不是三处营房的苦役。”铁名压低声音，话如细针刺破沉寂，“而且，他们还带有些我们没见过的工具，什么钎、铲、锄、锨、镐，总觉得不像干活筑宫墙的。”

屋内众人交头接耳，气氛有些凝滞，彧儿听着，却在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束璟的身影，那神情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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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天刚蒙蒙亮，浓雾笼罩着东营。束璟带着童援的属下踏进营房，来给彧儿查看腿伤。

束璟到来的这一天，彧儿刚好腿伤痊愈，他一边检查着，一边道出自己的用意：为了让彧儿免受苦工之苦，他已经向童援求情，要将他调到伙房里工作，只需劈柴烧水，轻便的工作既不至于复发腿疾，也能让他远离劳役的繁重苦累。

看着束璟熟练地从药盒中取出药膏，并细心涂抹在自己的伤疤处，彧儿耳边回响着营房里铁名的那些话，再看束璟的脸，他目光复杂，却没有多说一句。这段时日某些细节，在彧儿脑海中逐渐连成一条线，隐隐有了猜测，却无从确认。

束璟抬起头来，对彧儿笑了笑，将药膏递交给他：“每天早晚记得涂上两次，伤口就不会留下疤痕了。”他的语气轻柔而平静，仿佛对营房外的世界毫无察觉，但彧儿心中却像掀起了一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