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深夜的隐秘抉择

束璟沉默良久，听完童援的话后点了点头。他安慰着对方会尽力想办法，但内心却一片沉寂，仿佛一块巨石悬于高空。童援担忧行踪暴露，不敢久留，匆匆离去。束璟为彧儿换好药、妥善包扎后，背起药箱踏上回行宫的路。疾驰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而他的脑中却如同一片空白，仿佛所有思绪都被狂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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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深夜，当行宫终陷入沉寂时，束璟悄然推开了厨房的门。

他揭下厚重的大锅锅盖，舀了一瓢滚烫的热水。伸手试探后，顿感温度过高，赶紧加了些冷水调和。直到水温合适，他才慢慢蹲下身，挨着温暖的柴火堆坐下。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束缚住双手的那双厚护手，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拆解自己的秘密。

当黑色粗布带彻底剥落，束璟的手掌终于暴露在昏黄的火光中。他翻过手背，定定地盯着它：五根手指的根部已然乌紫交杂，浓墨般的毒斑向手指尖蔓延开来。那触目惊心的纹路，如同某种无形的诅咒。

束璟目光呆滞，任视线落在手背上，不知凝视了多久。最终，他从衣襟内掏出一只粗陋的小陶瓶，打开瓶盖，倒出一些浅绿色的细末。那药粉轻轻洒入木盆，被搅动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随后，他将双手缓缓浸入水中。

顷刻间，一阵刺骨的痛痒从手掌心涌起，那感觉如同千百只蚂蚁啃噬，愈发激烈，愈发无法忍耐。束璟咬紧牙关，额头渗出汗珠，但他强迫自己坚持尽可能地长时间，直到痛感如浪潮般席卷全身时，才猛地将双手抽离水面，水珠四溅。

剧痛暂退，神智却逐渐清明。束璟静坐片刻，从湿漉漉的双手间传来的颤抖令他倍感疲惫。他望向那双双手，心中沉重却毫无惊讶。他早已明白这些毒素的可怕——那一日，当他无意中看到楚漓手指上隐隐浮现的乌青时，便意识到了同一风险。他为滕羽配制的安神香中所需的天无忧草，本就是致命之物。尽管再多加小心，接触这种毒性的药材终究会在不知不觉间侵蚀身体。

他及时调制了解毒药，尽力在楚漓身上控住了毒素蔓延，并再三嘱咐不可再触碰天无忧的叶片。至于那让滕羽神思混沌的安神香，束璟遂承担起全部配置工作。毒素的侵入不可避免，而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为那些被他珍视的人争取一线生机，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既然命已定，那便这样吧。”束璟轻声低语，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释然，将手在衣服上细细擦干，随后重新将黑色护手捆在双手上。他拉紧最后一根带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张因疲惫浮现倦意的脸庞上竟露出了一抹笑容。

夜深人静，四周寂静得仿佛能听到风声穿过屋檐。束璟收起身边一切物品，跨出厨房的门。他动作轻缓，将门轻轻带上，仿佛不愿打破这深夜的一丝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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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束璟已驾驶着他的马，疾驰在空旷而荒凉的山谷中。

马蹄声在寂寥的山道间回荡，与风声交织，愈发显得急促刺耳。两旁的树影如鬼魅般在暗夜中扑动，模糊难辨。而北风如刀，冰冻的空气令人呼吸艰难，宛如被掐住了喉咙。

束璟攥着冰冷发硬的缰绳不曾松手。他的手指早已失去知觉，但拥抱着凛冽寒冷的双手却依旧紧紧握住，仿佛那缰绳承载了他最后的希望。胸前那块贴胸的小物，随着疾驰的颠簸而规律起伏，给他带来一份僵硬的信念。他不断催马，用力抽打马臀，誓要抢在生机消逝之前赶到绝命谷！

那是漆黑的冬夜，星辰稀少而寒冷，遥不可及。一骑孤影在彷徨的天空下狂奔。

——当他抵达绝命谷之时，天光已微微泛白。

这个距离山巅隐藏已久的所在，曾是束家最隐秘的中枢之地。那时，戍边候亲自挑选了千名少壮之士，送往此地隐修，并在绝命山深处打造了一支誓死效忠于他的影卫队。这一切，在父亲的安排下隐秘至极，甚至连束璟自己也从未知情。

直到那一夜，束元的一封绝笔信揭开了埋藏多年的秘密，他才知素来威严冷漠的父亲竟也有深沉如海的柔情。“阿璟，你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那日父亲眼中湿润的光景，在他的记忆中成为了一枚无法抹去的印印烙。

想到过往，束璟伸手揉了揉眉心，眸光中带着一抹复杂。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将束璟拉回了现实。他迅速起身，目光紧锁着那逐渐靠近的小屋木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门被一把推开，迎面走进来的，是一名剽悍刚烈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形高大，肌肤黝黑，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男子手中握着一个丝帕包裹——正是束璟此前交给侍从的东西。他进门后，并未开口，先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束璟一遍，那目光中似有探究，又藏着几分迟疑之意。